天下沒聽過宋缺這等候石師前往嶺南會戰的宣言的人,可以說是少之又少,石師沒上門去是一回事,宋閥對石師的態度絕對算不上友好那是另一回事。
直接上來就拿他們開刀,好像也更加說得過去了。
“我打算試探一下。”石之軒從未吃過這種被人打了個信息差後,甚至自己都淪為階下囚的暗虧。
他必須要儘快摸清對方的底細,這才好打個翻身仗。
所以他也絲毫不吝嗇地朝著時年拋出了一塊肥肉。
在他和侯希白交談的時候,時年已經走上了甲板,正對上了石青璿更加情緒微妙的目光。
石青璿怎麼會認不出時年帶入船艙裡的是什麼人。
因為母親研習石之軒留下的不死印法身殞,石青璿對父親的感情極其複雜,即便是她一時半刻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恨多一點,還是當年的孺慕之情多一點。
她能夠確定的是,她必須對這位祝公子重新做一個評價。
她剛想問對方打算如何處置石之軒,缺被時年搶先一步開了口。
依然看起來神姿絕塵的公子眉間也並未有擊敗了石之軒之後的自滿,但她握著扇骨,緊扣的指節微微用力的動作中,讓石青璿覺得她像是因為這一出意外做出了什麼對他而言極其重要的決定。
“掉頭!”這是在她口中斬釘截鐵地說出來的兩個字。
“抱歉了石小姐,我打算折返回去,往襄陽去一趟。”時年又補了一句。
“為何要去襄陽?”石青璿蹙眉問道。
“多勞那位邪王禍水東引的心思,自己變成了階下囚也要抓人與他一道來同甘共苦,”
時年說到這裡不由失笑,她覺得石之軒這人實在是好生夠意思,即便明知道他這直接說出來,勢必還有彆的思量,但時年有本事將他打趴下第一次,便能將他打趴第二次,壓根不在乎他給的這個情報中的小心思和謀劃。
“他說襄陽那裡,漢水派的龍頭老大錢獨關,其實暗地裡是陰癸派的人,我打算前去看看。”
此前跋鋒寒便曾經說過,在襄陽一帶他知道有魔門勢力駐紮,隻是沒想到是陰癸派門下,還是個讓人覺得並無可能有可能是陰癸派弟子的人。
魔門各支勢力,眼線遍布天下,就連總壇都有可能隨時更換。
石之軒自己的行動就是向來隱秘,若非是時年直接以石青璿作為誘餌,絕無可能如此輕鬆地將他引出來,他以己度人,也知道他此前知道的什麼陰癸派駐地,也未必就真能還對得上號。
倒是他意外得知的乃是陰癸派弟子的錢獨關,身為漢水派的老大,無論如何也會在那裡。
正好被他用來觀望一番時年在得知此消息後,對錢獨關對襄陽的處理方式,進而探查她的背景。
他自己的誤判讓侯希白和他自己都一道栽了,所以現在他縱然對侯希白所說的,對方可能出自久不涉足中原勢力爭鬥的嶺南宋家的說法,其實有那麼幾分信了,還是覺得這些事情需要自己的眼睛當麵看看。
石青璿隱約覺得時年在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做出的反應有些怪異。
那絕不是得知了魔門一派勢力的重要線人所在,大有可能有機會為民除害的激動,反倒像是又有新品種的階下囚的,或許可以稱之為驚喜的情緒。
她的神情微微一滯,本想提醒對方莫要將石之軒想得太過簡單了,可再一想,時年這自己完好無損反而將石之軒給打吐血的狀態,好像說一句簡單也並不為過。
“漢水派?”徐子陵試圖從自己和寇仲之前在江湖上的行走經驗中找出這個名字,卻還是失敗了,“八幫十會之中並無漢水派的存在,想來這個龍頭老大……”
聽上去也並不是什麼特殊的人物。
時年搖了搖頭,“恰恰相反,漢水派的意義若是石之軒不曾說謊的話,應當不小。錢獨關的漢水派讓他這個在襄陽做絲綢生意的買賣人,在黑白兩道都各自有了身份,與當地的富紳和江湖名流結交,奠定了自己的地位。”
“如今各方勢力割據混戰,誰也不知道暫時還未落入任何一方勢力之手的襄陽,官方指令下掌權的長官會不會在哪一天就丟掉了性命,到時候若是來個什麼眾望所歸的推舉,這位錢大老板上位的可能性不小。”
徐子陵醉心武藝,政治敏感性卻不低。
他難免想到了兩個人,一個是險些當了他和寇仲義父的杜伏威,江淮軍是對襄陽這一方地方是有覬覦之心的。
一個是距離襄陽本就不算太遠的瓦崗軍勢力的龍頭老大翟讓,襄陽重鎮對瓦崗軍來說無異於是嘴邊的肥肉,就算翟讓可能會不吃,李密也一定不會錯過這個地方。
而現在按照時年從石之軒那裡得來的消息,這單論軍事防禦完全可以關起門來阻攔千軍萬馬的地方,居然被陰癸派布下了如此重要的一招暗棋。
他雖然不知道時年打算如何做,卻也忽然覺得要有大事發生了。
船隻掉頭的決定顯然是攔不住的,這艘掉頭之後順流而下的船在大半日後便抵達了襄陽,這漢水之旁諸條河流交彙之處的城市,城牆高聳的輪廓已經浮現在江畔的暮色之中。
城外準備在日落前回城的襄陽人便都看見了個天下少見的景象,一座簡陋的滑竿抬轎上坐著個神清骨秀,卓然若仙的青衣公子,四個人抬著這架抬轎,又有六個人跟在她的身側——
兩個年輕俊朗的看起來就是一派很有活力的樣子,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文士麵帶慍怒,被身旁的青年攙扶著,而另外兩個同樣看起來並非尋常人,皆是異域的長相。
這一行十一人——若非石青璿最後選擇留在船上替她看著這艘船沒跟來,便應當是十二人才對——實在是看起來比任何人數更多的陣仗都要來的有氣勢得多。
而巧合的是,在他們的對麵還真有另外一支勢力正在進城。
“雙刀”錢獨關算起來也算是這城中的知名人物了,更兼之他身量瘦長,又生了張還算瀟灑俊逸的臉蛋,領著十多個手下出行,好一派浩蕩威風的景象。
但兩邊一遇上,是當老大的料還是個打雜的好像立時便顯現了出來。
時年曲肘撐在滑竿的扶手上,朝著錢獨關的方向看去,但她看的不是錢獨關,而是他身邊的一個女人。
那是個漂亮得異乎尋常的女人,在她含情而羞澀的麵容上,帶著一縷令人覺得心悸的豔色,但再看去的時候,她又分明美得不帶什麼攻擊性。
發為血之餘。
時年一看她那頭烏亮的頭發狀態,便知道她的精氣神因為武道境界,維持在了一個相當驚人的狀態。
就像石之軒,雖說有那麼七八十歲的年紀了,還是沒麵臨禿頭的危險。
當然,這隻是打個比方而已,不是說她的年齡也大了。
那美貌驚人的女人實打實地是個魔門之中的年輕高手!:,,.,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