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我現在就去做,請宋三小姐稍待。”
陳天越離開了沒多久就折轉了回來,這麼短的時間,想必他是來不及去親自通知的,那也將另一個臥底在此處的人給暴露出來了,這便足夠了。
“三小姐,你看我們下一步做什麼?”
陳天越對她的語氣中也多了幾分尊敬。
又是告訴了他魯妙子在此,又是提點他利用飛馬牧場四位執事中頭兩位之間可能存在矛盾,來作為打擊四大寇鋒芒的武器,又不至於影響到他們瓦崗寨奪取飛馬牧場的目的,這位宋三小姐當真不愧是在門閥世家這種專門養出人精來的地方長大的,而又極可能會是他未來的主母。
他便是不著急向軍師彙報,先多給宋三小姐一點顏麵和發揮的空間又有何妨。
“李公子和軍師現在在什麼位置?”時年問道。
“這個問題不是這麼好回答的。”陳天越搖頭答道,順勢從袖中摸出了一張地圖,“三小姐您看,這是軍師讓人查探出的飛馬牧場中的巡邏兵將的移動軌跡,每個時辰他們的位置以及換崗的線路都有在圖中標明,公子和軍師為了不被發現,位置也當然不是不變的。這也是為何需要我來將您帶過去。”
“不過有這張圖的話,倒是不麻煩陳先生了。”
她這話說的客套,可陳天越一抬眼便看到時年對著他露出了個一改方才友善的神情,下一刻他便感覺後頸一痛,直直地栽倒了下去。
將他打暈的不是彆人,正是石之軒。
堂堂邪王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需要做這樣的事情,而讓他覺得自己更加掉價的是,時年還讓他將這個被打暈的家夥給扛起來,隨她一道去見後山的那位魯妙子。
“我跟他的關係可算不上好。”石之軒強調道,“你要知道他當年最愛慕祝玉妍的時候,正好是我……”
他突然止住了話茬,覺得說什麼他當年把人給騙了實在不大能擺得上台麵。
乾脆話鋒一轉,“反正你隻要知道,雖然名義上來說我們兩個有個共同的敵人,但不代表我們就能當朋友。”
時年一臉莫名地問道,“我又不是讓你去跟他交朋友的,我不過是看如今飛馬牧場有難,我們直接去找商秀珣,她未必就相信我們的來意,但魯妙子不一樣,他吃住都是飛馬牧場供給的,就算隻是看在潛在危險的情況下相助一把也不為過。何況,我昨夜拜訪,看到他那裡有個能派得上用場的東西,我想借用借用。”
魯妙子是沒想到,時年在昨晚的拜訪後會這麼快又一次前來,而這一次來的不隻是她一個人,還帶了另外的兩個人。
陳天越的禿頂光頭很是醒目,可惜無論如何也比不上石之軒這個家夥,身著破衣爛衫也無人可以掩蓋的存在感。
魯妙子當即便從座位上跳了起來,“邪王?你為何會來此?”
他疑心對方是衝著他當年主持修建楊公寶庫,以及後來據傳落在他手裡又被他移交給了碧秀心的邪帝舍利來的。
石之軒當年與碧秀心做了那麼多年的愛侶,邪帝舍利到底是當真就在碧秀心處,還是不過是他放出的假消息,瞞得過彆人卻一定瞞不過石之軒。
但他警惕的情緒剛浮現在臉上,就已經注意到石之軒的武功還不到他當年所見的十分之一,和他這個將死、又在武道上懶得花費多大心思的人相比,竟然也不太好分出個高下來。
這如何能讓他不覺得詫異,而顯然這位邪王閣下,如今是受製於那自稱來自宋閥的小姑娘手裡。
現在魯妙子得用“自稱”之說來形容對方了,因為恐怕就算是宋缺本人親自到了也未必做得到這一點。
“魯先生且先不要管他的事情。”時年打岔道,將魯妙子從這數十年間恩怨情仇的回憶中拉了出來,“我想請魯先生看的是這個人。”
魯妙子這才留意到了由石之軒扛來此地的陳天越。
他原本以為這是商震,然而這臉上的區彆,以他這種能製造出人/皮麵具的好手來說,怎麼可能分辨不出來——
這分明就是個陌生人!
可對方穿著商震的衣服,帶著商震的令牌,就連腰上掛著的也是商震常用來吞雲吐霧的那支煙鬥,隻是容貌肖似顯然是不能解釋的。
“這是……?”
魯妙子當即緊張了起來,飛馬牧場這多年來雖然時常受到外來的襲擊,卻始終能稱得上是個防守得滴水不漏的地方,商震這位大管家若是被人給神不知鬼不覺地取代了,可絕非是什麼好消息。
果然他緊跟著便聽到時年說道,“此人是瓦崗寨的人,混入了飛馬牧場中。此番外敵來襲情勢緊張,我是個外人,跟商場主之間不好說得太多,反而無法取得她的信任。我想著魯大師看起來與飛馬牧場的關係匪淺。此地有難您絕不可能坐視不理,便想著請您來協助我化解此地的麻煩。”
“為何你一個外人要替飛馬牧場操心?”魯妙子沒有輕易給出個承諾,而是想了想後問出了這個對他來說極其重要的問題。
商秀珣是他與上一任場主商青雅的女兒,他比誰都要關心飛馬牧場和商秀珣的安危,所以昨夜發覺時年這個不安定因素的事情才與她聊了不少,希望通過和她的談話來判斷出她的立場。
但他除了確認了對方在天文、機關、術數和易容上的造詣不低之外,根本沒能得到彆的有用信息。
所以現在,他也不能輕率地做出決定。
“因為宋閥和瓦崗寨聯合有弊無利。”時年依然在以自己喬裝的身份作為出發點來解釋。
在魯妙子示意她繼續說下去的眼神中,她說道,“瓦崗寨中隨著李密拿下了張須陀聲望日盛,加之他在加入瓦崗寨前也是四世三公的出身,更是昔日楊玄感府上的客人,要壓過翟讓不過是時間問題。可他的手下比他要著急得多,這難保不引發什麼後患。
曆來做老二的想要坐到老大的位置上,不經曆些流血變革很難做到斬草除根,可在解決內憂之前,瓦崗寨一直在進行外擴勢力的外鬥,如今更是將爪子伸到了飛馬牧場的頭上來。宋閥並不看好他們的這種行為,這是第一弊。”
“瓦崗寨若是依靠著實力,先取襄陽,再下竟陵,挖掉獨霸山莊,順漢水支流而下,推進到飛馬牧場的門前,我宋閥甚至可以助他一臂之力,多線作戰尤有餘力,誠然是前路光明之相,可惜他們選誰合作不好,偏要選擇那四大寇。這是第二弊。”
時年臉上的厭惡並不作偽,她說宋閥是假,說到瓦崗寨聯合四寇之舉,卻是實打實地看不起對方。
縱然如今時局混亂,梟雄做派之下才能更得利益,但那所謂的鬼哭神號,赤地千裡,苦的卻是那些平頭百姓。
“有此兩條,應該足以說明我為何不願在此時相助瓦崗寨,反而要反過頭來相助飛馬牧場了。”
魯妙子得承認自己被她說服了。
現在去計較她到底是不是宋閥小姐已經沒有太大的意義,瓦崗寨倘若當真奪取了飛馬牧場,以他們近來的做派,苦的何止是飛馬牧場。
“你需要我做什麼?”
時年將才從陳天越手裡得來的地圖摸了出來,指向了其中一個位置,“我想請魯先生在這個位置布置一處陷阱。”
魯妙子搖頭道,“這裡原本就有。我身受不治之傷後,本就是靠著昨夜你見過的六果液和對園林對機關的摯愛而活,飛馬牧場的城堡才不過多大,我寓居此地三十年,就算是周遭的山嶺間都能被我摸索個遍了。”
時年絲毫也不意外會從魯妙子這裡得到這個答案,繼續說道,“另外,我想跟魯先生借用一件東西。”
她伸手指了指被魯妙子並未來得及在昨夜她突然登門的時候收起來的一對鋼爪。
這東西後麵掛著的絲線和黑蜘蛛那銀絲渡虛的蠶絲極其相似,但在前方鋼爪的驅動上,顯然要更適合沒有那麼高內功之人。
“我打算請邪王來假扮一下陳天越,或者說是假扮由陳天越扮作的商震,前去與沈落雁和李天凡會合,此物給他用來自保脫身用。”
“可是我這裡的易容現做還是需要些時日的。”魯妙子知道,時年既然見到了他架子上的武器,也就一定見到了他的易/容麵具,可惜這東西並不那麼容易弄。
“這一點就不需要魯先生費心了。”時年唇角微揚。
她話音剛落,石之軒便發覺自己忽然動不了了。
這並非是他第一次落入時年的掌控之中,卻在看到她展露出的神情的時候感到一種比之前還不妙的預感。
他的臉上被蓋上了一張麵具,隨著她指尖力道的發作,那張麵具逐漸與他的臉貼合,而在魯妙子的臉上更是浮現出了驚歎的神情。
“果然好本事,這樣邪王便在麵貌上介於這個臥底和商震之間了,更像是扮演出的商震,隻是……”魯妙子看了眼石之軒的頭發,又看了看地上陳天越的光頭,“商震是沒有頭發的。”
“那就把邪王的頭發都剃了好了,想來他也是不會介意的,畢竟他那位夫人算起來也是方外之人。”時年回答得毫不猶豫。
石之軒眼前一黑。
下一刻他便看到時年從袖中取出了飛刀。,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