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刑遁術這門功法,她此前懷疑在滅情道手裡,確實是有些殘卷在他們那裡不假,但按照他們得到的消息,真正的完整功法,早在百餘年前便已經被修煉此道的鬼影給毀了。
時年正打算利用鏡子如今越發強大的定點能力來將這部分被毀的內容追回。
還有些其他軼失的或許也可以用這個辦法,她方才還盤算將這個走偏門的法子說給祝玉妍聽,趁著此時沒有外人在場。
“沒必要。”祝玉妍語氣篤定,“聖門如今需要的不過是聖君上位後帶來了什麼,集齊天魔策隻是個有必要傳遞出的信號而已。至於你到底有沒有得到全部的天魔策,既然沒有人會找到你來親自對證,你就算說的是個謊言又如何。”
“何況,你從慈航靜齋手中拿到了慈航劍典和魔道隨想錄,這比找回其他任何一卷都要來得有說服力。”
祝玉妍按著她的肩頭,認真地說道:“娘絕不會做什麼不利於你的事情,隻是想告訴你,要坐上聖君的位置不難,要維持住在聖門之中的地位卻需要玩些手段。我聽了方才那位蘇公子所說,知道你在複雜局麵下找到破局之處自有你的處事邏輯和本事,但是——”
“身處聖門還需要多揣摩揣摩他們的心思,這種想法與尋常的武林人士不一樣。李閥坐擁天下之後能讓我們得到的東西,現在還是個未知數,天魔策齊聚卻是聖門之中有識之士的一致願望,能做到這一點,你的敕令將會受到更強的執行力。”
“我聽娘的。”時年回答道,“其實我本隻打算魔道隨想錄造假的,但現在想來,確實可以更大膽一點。至於道心種魔**,我此番出行見到了向雨田,他把這一部分已經交給我了,也免得再往塞外跑一趟。”
一提到向雨田,祝玉妍也忍不住有些手癢。
這家夥當年若非是將邪帝舍利交給了魯妙子,又誆騙她東西在他的四個徒弟手裡,也不會有這麼多的麻煩。
她聽到時年說到向雨田此來的目的是為了找人一道破碎虛空,不由攥緊了拳頭,聽到她說因為向雨田的緣故,她本在與寧道奇的對戰中就已經接近了破碎虛空境界的實力,被迫不能繼續壓製,眉目間含著一縷山雨欲來的怒氣。
然後她便聽到了時年把向雨田踹進了時空亂流之中的結果。
她剛皺起的眉頭又舒展開了。
“他會遇到什麼樣的情況?”祝玉妍握著時年的手,覺得女兒是貼心小棉襖這說法果然沒錯,她的一個個或許是仇敵或許該說是有點舊怨的人,好像都沒落得個太舒坦的結果。
以石之軒為最。
“以他的武道修為,應當不至於有性命之憂,但是我送他去的方向,好像有幾個未經開發的時代。”
若非有鏡子替她觀望,時年也不會選擇在那一片動手。
不對,是動腳。
“那便讓他好好享受吧。”祝玉妍轉換了話題,“現在可以來說說那位蘇公子的事情了。”
“你練的不是天魔功,也不需有什麼不能與心悅之人歡好的規矩,雖然我如今也在想,是否天魔功所要的並非是這種限製,而是不能讓情感成為自己的心魔。”
祝玉妍神色有些怔愣,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想到了自己當年為石之軒所騙,甚至成為他日後與人炫耀的資本,還是當年她的師父被這一氣給氣沒了性命。
如今這麼多年過去,時至今日她祝玉妍反而因為這個本隻是交易生下的女兒成了贏家,石之軒被發配去了塞外分化突厥,向雨田被踹去了蠻荒之地,梵清惠連慈航劍典都沒能守住……
她此刻心境通達,竟然隱約有了突破的跡象。
所以她才會比時年預想的,對她所做出的選擇更少了幾分插手的意思。
“你已決定要與對方相伴一生了是嗎?”
“我會帶他來見母親便是證明了。”時年回答道,“等到此間事了,我會帶他去見我師父。”
其實時年一直覺得,比起祝玉妍,朱藻這邊的關卡要難過得多。
畢竟祝玉妍其實多少會有些擔心反對的態度會將女兒推遠的顧慮,宋缺則更像是在對蘇夢枕的挑剔中證明自己的身份,這兩者是有區彆的。
而朱藻對時年來說的重要性不亞於是一個真正的父親。
她的心性和性格的養成幾乎都是在嶗山之中,由朱藻一點點教導出來的。
他嘴上嫌棄著自己的外甥現在還沒個成家的念頭,好像也不太會在意時年早早選定了伴侶,實際上他才是那個最在意徒弟選擇了誰,又最有可能敢表達出來的人。
“能帶上我嗎?”祝玉妍突然問道。“我大約也猜到了,你雖跟婠婠說什麼這位蘇公子是聖君夫人,但你應當清楚聖君在聖門中的意義,絕不會在此地舉辦婚禮。”
“若能得到你師父的認可,那個你生活了十六七年的地方才是你的選擇是嗎?”
時年將側臉貼在了祝玉妍的掌心,“母親就是不說,我也不會漏下你的。”
不過現在,還要將此前相助李四小姐的戰果穩定下去。
時年與蘇夢枕本打算北上去見李秀寧,卻已經先一步收到了她要前來襄陽的消息。
在襄陽城外再一次見到這位李四小姐,她的氣場好像在這短短一兩個月中發生了驚人的變化——自然是往好的方向。
如果說此前她應允時年的時候,更像是被一種被餡餅砸中後,大多數有腦子有野心的人都會做出的選擇,現在則在連番的勝利之後,在精神麵貌上有了改變。
並非是她變得驕狂了,恰恰相反,她更像是在這種被戰果的簇擁之下反思沉澱,以至於當時年出城迎她的時候,見到的是一個隱有王者之風的李四小姐。
“其實不必有這麼多禮節,聖君說我是你的天命之人,我又何嘗不將聖君視作是自己的命定啟蒙之人。”李秀寧握著時年的手,與她一道走進了襄陽城中。
“那便隻當做是朋友前來的迎接好了。”時年笑了笑回道。
“倒也不能隻是如此。”李秀寧說了句俏皮話,“我還得勞聖君大駕,與我一道去見見那位江淮軍的統領杜伏威。有聖君相助,秀寧方能奇襲王世充與朱粲成功,所以我現在想做一件更加冒險的事情。”
“你想說服杜伏威歸降,搶先一步襲擊瓦崗寨。”時年與她相視一眼,便確定自己所猜測的沒錯。
李閥的大方針是不會變的,有長江天險阻攔,又有大江聯作為後援將南邊蠢蠢欲動的各方勢力的動向看得清楚,先平北後平南,便是接下來的方向。
但若是能搶先一步發動對瓦崗寨的奇襲,取得戰果,李四小姐在李閥中的地位無疑會更加穩定。
“我暫時有其他要事去辦理,但是我想給你推薦一個人與你一道去。”
時年說道,“隻是不知道李四小姐敢不敢用她。”
“我連聖君此等原本在我的想法中堪稱大逆不道的建議都接受了,又還有什麼不敢的。”李秀寧今日披著一身猩紅的披風,襯得她越發有種徹底加入逐鹿中原隊列之中的氣概。“請聖君明言。”
“我想推薦沈落雁給你。”時年這個提議讓李秀寧有些驚訝。
可仔細想來她之前便有讓沈落雁幫忙處理軍機文件的行動,再將她更進一步地用起來,好像也並非是個難以理解的決定。
“她是個識時務的人,也是個有本事的人。”時年解釋道,“江淮軍和瓦崗寨的勢力貼鄰,兩方一定知道不少對手的底細,沈落雁恰恰是瓦崗寨中的軍師級人物,會對你說服杜伏威莫要再做負隅頑抗之舉,有著超過你想象的幫助。”
“還有個原因我想你也清楚,你要證明自己有著不輸於你大哥和二哥的本事,總不能沒有一批與你相應的女官在你麾下。”
李秀寧點了點頭,對時年的這個提議她會慎重考慮,沈落雁是一條美女蛇,能否用好這條毒蛇,還得看她的本事。
“不知道我可否問問,聖君打算去做什麼。”
“四小姐應該有聽聞宇文閥的所為了。宇文化及弑君之後一路卷帶著軍士、宮人和從隋宮中掠奪得來的財寶北上,還在途徑之處燒殺搶掠,若是等到他站穩了腳跟,還不等李閥打到他麵前,天下受害之人已不知凡幾了。”
李秀寧聞言也不由地露出了幾分憂心之色。
“聖君是打算親自出手了結宇文化及?可我聽聞宇文閥一向親近聖門,若是做出此事會否有損聖君在聖門之中的聲譽。”
時年搖頭笑道,“我何必自己出手,四小姐是否忘記了,我門下兩個徒弟,與宇文化及之間可是還有深仇舊怨,我此番隻是個給徒弟壓陣的師父而已,宇文化及還不配讓我親自出手。”
寇仲和徐子陵與宇文化及之間還隔著個傅君婥之死的仇怨,他們早等著找機會與宇文化及一決高下了,如今宇文化及的軍隊在彭城與梁都一帶,與彭梁會交上了手,正好也給了他們兩人可乘之機。
“那我便預祝聖君凡事順利了。”
李秀寧最終還是決定帶上沈落雁。
這位昔日曾為瓦崗寨軍師的智囊,在與李秀寧一番交談後決定暫時跟著她做事,臨走的時候還找時年要了把飛刀信物,聲稱若是李四小姐有一日不需要她這個參謀了,還請聖君收留她。
等她們兩人走後,時年一回頭便對上了蘇夢枕有些微妙的目光。
“我記得之前這些飛刀信物是有十把的,樓裡還給你留了幾把多餘的,你此次前來都帶上了。”
不知道為什麼,時年忽然從蘇夢枕的話中聽出了幾分控訴的意味。
她摸了摸自己袖中,確實已經為數不多的小金刀後,忍不住輕咳了聲。
“那個不重要,不重要……蘇公子,可有興趣彭城一遊?”:,,.,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