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平日裡,因著那張容顏太過醜陋不堪,顧德忠便是著意哄人時,也總是借著男女大防,從不肯靠近或者讓蘊寧到近前來。
這會兒卻是為了顯擺對蘊寧來說,他的特殊性,同時也想要給程家老宅這幾個不長眼的下人一個下馬威,顧德忠才特特對蘊寧優待些,允許她離近了服侍自己。
本想著得了這樣格外的恩寵,程蘊寧不定多受寵若驚呢,狂喜之下,還不得飛一般的跑過來?
哪想到,端的姿勢太過,腿都麻了,蘊寧依舊站在原地,動都沒動一下。
這是高興的傻了?顧德忠一時理不出來個頭緒,心情卻是更加煩躁,終是忍耐不住,提高了聲音道:
“寧姐兒,傻愣著做什麼,還不快過來!”
那料想話音一落,蘊寧尚未開口,她身邊服侍的婢女已是齊聲開口喝止:
“哪裡來的登徒子?我家姑娘的閨名,也是你能喚得的?張伯,快將這人打了出去!”
“打我?”顧德忠方才被摔得頭暈眼花,他又自來嬌生慣養的,這會兒聽到個“打”字,就覺五臟六腑都扭到了一起,顧不得再拿腔作調,攀著旁邊的樹,一用力就站了起來,漲紅著臉指著蘊寧道,怒道,“你就這樣瞧著身邊的人作踐我?枉我平日裡……”
話音未落,就被張元清一下鎖住喉嚨,如拽死狗般倒拖著再次丟到地上,單腿踩了後背對蘊寧道:
“這人要如何發落,還請姑娘示下。”
力氣太大之下,顧德忠被踩的整張臉都扭曲變形了,卻兀自惱火的盯著蘊寧,嘴裡含糊不清道:
“寧姐兒,你好……便是你跪下求我……也莫想我看你一眼……”
蘊寧居高臨下的站著,黑白分明的漂亮眸子定在顧德忠身上,卻是一點兒溫度也無。
顧德忠一張臉緊緊貼在鵝卵石地麵上,咯的生疼之下,忍耐性自然差的緊,可對上這樣一雙冷冰冰的眼睛,到了喉嚨口的大呼小叫卻是止不住又都咽了回去,之前跋扈的神情也都漸漸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可憐兮兮的委屈:
“寧姐兒——”
不知過了多久,蘊寧終於開了口:
“祖父並不在家,顧公子有事,還請改日再來。”
“今兒個這般大呼小叫,委實有失體統,旁人不知,怕是要以為顧公子目無尊長。張伯是祖父身邊的老人了,少不得要代祖父提點顧公子一二,便是略有些過,也全是為了公子好。”
“公子以後做事時,還須記得本分,不然怕是還要有大苦頭吃。”
“送客!”
說著,再不看顧德忠一眼,轉身就往後院去了。
直到被張元清推得一踉蹌,顧德忠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自己挨了打,程蘊寧不獨沒有站在自己這一邊,還為那些打了自己的下人說話?
還說什麼要記得本分,什麼有大苦頭吃,擺明了就是威脅自己!
一直以來,顧德忠在蘊寧麵前都是高高在上,總覺得隻有程蘊寧離不得自己的,何嘗會想到還有被蘊寧當成瘟疫般避之唯恐不及的一天?
再有旁邊下人鄙視而又諷刺的眼神,顧德忠隻覺整個人都要氣炸了,拚命扭動著身子想要從張元清的手下掙脫開來:
“程蘊寧!你怎麼敢如此對我!這些年來我是如何對你的?舅父舅母厭惡你,深以你為恥,彆說帶你出門,便是連看你一眼都不願!便是你祖父也因你的醜陋棄了你而去……”
這些都是顧德忠和秦媽媽商量後,哄蘊寧時說慣了的,這會兒自然信手拈來,說的可不是一般的順溜。
哪知話未說完,就被一聲暴喝給打斷:
“小畜生,你給我閉嘴!”
這聲音怎麼有些熟悉?還想接著控訴的顧德忠忽然覺得有些不對,下意識的轉過頭來,卻正好瞧見正大踏步而來氣的頭上青筋都要迸出來的舅父程慶軒,他的身後,則跟著臉色鐵青的程仲。
一時覺得有些不妙,硬著頭皮囁嚅了聲:
“外祖父,舅父……”
程慶軒卻已陰沉著臉上前,抬腳朝著顧德忠胸口處踹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