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卻已抬腳,快步往山下而去:
“去找袁釗鈺過來,這兩個人交給他接手就好。”
那管家高興的應了一聲,忽覺腳下有些硌腳,彎腰探手,卻是摸到了一粒珍珠。
“那些珍珠一粒都不許碰。”少年卻好似背後長了眼睛般,“告訴袁釗鈺,原物璧還之外,再賠人一掛更好的,袁家不是最講究恩怨分明嗎?這般大恩,可要好好回報才是。”
卻是渾然忘了,自己錦囊裡還有一顆珠子靜靜躺在那裡……
“啊,是。”那管家沒想到少年還會有這樣的吩咐,忙不迭把珠子原樣放到地上,心裡卻是不住嘀咕,這掛珍珠項鏈,明顯是女孩子佩戴的東西。
少爺性子最是冷清不易接近的,如何突然對女孩子的東西這般上心了?畢竟,常日裡即便是家中姐妹的首飾,少爺都懶怠過問。
且還特特提到袁家人——
管家常日裡在貴人家中行走,又奉了老夫人和老爺的意思,平日裡對自家少爺也頗為關注,雖怕觸怒小主子,並不敢打探過多,倒也清楚知道袁釗鈺的身份——
武安侯府嫡長子,早已請封世子,去年上入了大內,脾氣也好,性情長相也罷,最是肖似其父武安侯袁烈。乃是帝都中人人稱道的少年英傑。
當然,管家之所以會注意到此人,倒不是為著袁家的赫赫聲威,卻是源於這袁釗鈺是少數幾個和自家小主子交好的世家公子之一。
隻突厥人混入京城,還跑到廣善寺來,定然有所圖謀,少爺即便不想居功,這般大事也應交由京兆尹或者大理寺裁決,如何卻要讓袁釗鈺這個大內侍衛出麵?
方才來的有點不巧,隻瞧見那一眾倉皇往山下逃去的小姐,難不成,裡麵就有這掛項鏈的主人?甚至,對方極有可能就是武安侯府的小姐。
且據自己所知,袁釗鈺可不是就有一個妹妹,容貌生的也算上乘,還是京城有命的才女,琴棋書畫無所不通……
竟是越想越激動——
按理說少爺的年齡比那袁釗鈺還要大著一些,即便不願成親,也早就應該定親了。
不想老爺催了那麼兩三次,少爺就不願意了,老爺一時賭氣,就說除非他中了解元,有了功名,不然婚姻大事就要聽憑父母做主。
老爺放出這番話時,少爺年方十四,竟是無比硬氣的接了下來。彼時府裡包括夫人在內,等著看少爺笑話的可不是一個兩個,甚至府裡下人還暗暗開設了盤口,幾乎闔府下人都參與到了這個賭局中來,哪裡想秋闈成績揭曉,少爺竟果然高居榜首。
一時跌落一地眼睛。
老爺既發了話,自是不好食言,隻好把少爺的婚事撩開手,可常日裡提起此事,未嘗不心懷鬱鬱——
這麼優秀的兒子,卻不願意成親,哪個做人爹娘的,能開心的了?
眼下少爺身邊卻突然冒出個女子來,也不知是何方神聖?一時想著,自家少爺身份尊貴,又文才武略,長相俊美,便是娶了公主娘娘也無不可,若真看中了武安侯府的小姐,倒也算是美事一樁——
方才少爺不是特特說袁家恩怨分明嗎?難不成是想挾恩圖報不成?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卻又趕忙往地上“呸呸呸”吐了幾口唾沫——自家少爺這般家世、人品、才華,想要和武安侯府結親,何須挾恩?
要是被老爺知道了自己有這等想法,說不好真會讓自己卷鋪蓋走人呢。
自己果然是太閒了。
須知少爺想要如何,便是老爺也左右不得的,更彆說闔府上下包括老夫人在內,早對少爺的婚事望眼欲穿,每每聽說少爺身邊有女子出現,便歡喜的什麼似的,眼下隻需要把少爺出手相救武安侯府一眾小姐的事回去如實稟報,便必有重賞賜下。
既是存了這頭想法,便也不敢輕忽,吩咐兩個人守在這裡,自己則親自往廣善寺而去。
和老管家的滿心歡喜不同,袁明珠等人這會兒卻當真是惶惶如喪家之犬。
直到瞧見廣善寺的廟宇殿閣時,才腳一軟,絲毫不顧形象的坐倒在地。
倒是聶清韻還算冷靜,即便胸如擂鼓,依舊用力抱持起袁明珠,附耳急道:
“珠姐兒萬不可坐在這裡,咱們快走,怎麼也得先見了姑祖母……”
寺裡貴人這會兒可是不少,一眾人衣冠不整的模樣若是落在有心人眼裡,不定會有什麼風言風語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