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閣老為尊, 文芳不好駁了陸公的麵子, 隻一點, 愛子之心, 天下皆同,在下免不得要說句公道話, 即便方世子有錯在先,令郎還是太過任性了,再怎麼說,方公爺膝下就這一個嫡子,真是有個什麼, 豈不是生平最大憾事?”周文芳終於緩緩開口,卻是直接站到了方明禮那邊。
眼角的餘光瞥了兒子一眼, 竟是有著森然冷意——
周家, 怕是大禍將至。
眼下最要緊的, 卻是趕緊處理掉那幾個匈奴人,把禍事的影響降到最低。
本來幾府當家人不在的話,周家自可直接派出護衛把匈奴人搶過來,最不濟,也可趁亂殺了, 免除後患,到時候, 頂多落個暗藏甲士狂妄無度, 被禦史彈劾一番, 罰些俸祿了事, 最差的,也頂多是降官調職,可要是這幾個匈奴人落到朝廷手中……
再沒想到寄予厚望的長子處理事情的手段竟然是,請家長!整個大正朝堂,還有比陸明熙和袁烈這兩個身份更大牌的家長嗎?
憑自己的本事,想要糊弄這兩人根本是想也不要想!
為今之計,隻能想法子挑起矛盾,趁亂把那幾個匈奴人給處理了。
周宇良被親爹的眼神嚇得一哆嗦,再瞧見那個隱蔽的手勢,臉色越發蒼白,卻是絲毫沒有猶豫的退了下去。
那邊方明禮強自壓抑的怒火登時熊熊燃燒起來:
“陸明熙,你莫要欺人太甚!”
方家子嗣單薄,加上庶子,方明禮膝下也就兩個兒子罷了。再加上相較於懦弱無能的庶子,方簡這個嫡子無疑出色的多,自來被方明禮視為家族更上一層樓的希望,今兒個被踹了這麼一腳,即便性命無礙,可真是落下點殘疾,方家卻依舊是再沒有什麼希望可言。
“既是要麵見皇上,怎麼也不好有失偏頗,所謂子不教父之過,我今兒個就代閣老給令郎一個教訓!”
一個“訓”字出口,竟是抽出腰間寶刀,朝著陸瑄衝了過去。
“方明禮,你敢!”再沒想到,方明禮竟敢當著自己的麵對兒子拔刀相向,陸明熙臉上頓時血色儘褪。
方家下人也跟著拔出武器,朝著陸瑄就圍了過來。
周文芳提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隻要他們打起來,下一步就好說了。暗暗期盼周宇良這回速度能再快些。嘴裡卻是裝模作樣道:
“啊呀呀,大家同殿為臣,如何能兵戎相見。來人,快來人……”
袁烈已是搶上前一步,攬著蘊寧的腰直接送到丁芳華麵前。丁芳華忙接住,護雛的老母雞似的一下把人護在懷裡。
月亮門外同時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
周文芳大喜過望,忙抬頭看去,果然是周宇良跑了進來。
他的身後則跟著一群飛一般衝過來的護衛。
周文芳剛想點頭,以為兒子這次辦事還算得力,下一刻臉色卻是一陣慘白——
怎麼後麵還跟著一群人?更甚者那群人還每個手中一柄繡春刀,不是錦衣衛又是哪個?
大踏步衝在最前麵的,卻是一個臉敷麵具紅衣似火的男子——
這般標誌性的裝扮,便是幾乎足不出戶的蘊寧也能認出來,可不是近日裡風頭正勁的新任錦衣衛千戶封燁?
周文芳隻覺頭皮發麻,再顧不得什麼,忙上前一步大聲喝道:
“大膽!私闖大臣府邸,封燁你真以為這世上沒人能……”
回答他的卻是當空一刀,一個想要抵抗的護衛的大好頭顱一下飛出,骨輪輪正好滾到周文芳腳下,周文芳一介文臣,出仕以來,便平步青雲,如何見過這等血雨橫飛的駭人場麵?
隻驚得連著往後倒退了好幾步,“噗通”一聲跌坐地上。
連著在地上撐了好幾下,竟是無論如何起不得身。
周宇良連滾帶爬的撲過去:
“爹,爹——”
又衝著陸明熙磕頭連連:
“朗朗乾坤之下,這些錦衣衛怎可如此猖狂?還請閣老給我周家做主……啊!”
卻是不過片刻間,又有幾名護衛身首異處,周宇良隻覺臉上一熱,下意識的探手抹去,掌心處可不同樣一片殷紅?
本還有意抵抗的周家護衛徹底嚇破了膽,紛紛丟了手中武器。隱隱的能聽見園子外麵鬼哭狼嚎的聲音——
分明是周家上下全陷入了錦衣衛的魔爪之中。
周文芳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忽然推開周宇良,朝著陸明熙爬了過去,一把抱住陸明熙的腳踝:
“閣老,求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救救我們周家……”
陸明熙還未說話,封燁帶著血腥味兒的聲音冷冰冰的傳來:
“把周家父子,拿下!”
幾個錦衣衛如狼似虎的撲過去,三下五除二就把周文芳父子連帶裘氏綁了個結結實實。
更有一名錦衣衛突然一拐彎兒朝丁芳華和被她緊緊摟在懷裡的蘊寧身邊衝了過去,饒是丁芳華見慣了世麵臉色也有些發白,蘊寧上一世便聽聞封燁的殺名,知道這人一旦凶性大發,從來都是人頭遍地,也不覺瑟瑟發抖,卻是並未跑開,遲疑片刻,回身握住了丁芳華的手。
丁芳華愣了一下,反手把蘊寧沁出了冷汗的手攥的更緊:
“寧姐兒,是娘,對不住你……”
袁烈和陸瑄第一時間察覺,齊齊搶上前一步,擋住了那名錦衣衛的去路:
“她們是侯府家眷,你想做什麼?”
憤怒之餘更有些擔心,實在是這封燁年紀不大,卻是和條瘋狗一般,一旦被他纏上……
正自思忖對策,不意封燁先一步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