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清韻伸了伸舌頭, 神情裡全是慶幸——幸虧二叔祖來了, 不然老祖宗怕還真會讓寧姐兒難堪。
畢竟, 闔府上下哪個不知,要說老祖宗真是心肝肺一樣疼著的, 可也就是袁成陽一個罷了。
彆說程明珠,就是那些曾孫子輩,但凡老爺子在,可也全都得靠邊站。
畢竟,袁成陽在一眾兄弟中年齡最小,又是兄弟幾個中唯一活下來的, 可不一直是老祖宗的命根子?再加上他一身的病, 更讓老祖宗心疼的什麼似的, 更甚者這麼長時間吃齋念佛, 可不也是為了袁成陽?希望自己一片赤誠之心能感動上天, 好讓小兒子不受那麼多痛苦……
忙忙的衝蘊寧使眼色,示意她趕緊央一下二叔祖——
所謂鹵水點豆腐, 但凡二叔祖肯出麵說情,老祖宗再大的火氣說不得也會拋到九霄雲外。
袁成陽已然回頭,不待蘊寧開口, 就示意推輪椅的小廝退下, 又衝蘊寧招了招手示:
“寧丫頭過來, 幫我推著輪椅吧。咱們一塊兒去見你曾祖母。放心, 有二叔祖在, 以後你曾祖母見了你隻有歡喜的。”
蘊寧乖巧的應了一聲, 上前接過輪椅,便往高氏房間而來。不想房門再次打開,可不正是眼角還有淚意、卻是控製不住嘴角微微上揚神情得意至極的高玉蓉?
方才被蘊寧驟然發難,高玉蓉隻覺顏麵掃地,哭著回了屋子。
高氏正好由丫鬟服侍著洗漱完畢,看高玉蓉紅著眼睛的樣子,自然察覺到不對,忙開口加以詢問。
高玉蓉可不正等著呢,當即就邊哭邊把之前的事說了一遍,卻是隱去了自己的話:
“……我隻說,出去迎一下吧,哪裡想到就會招了眼呢……思來想去,怕是寧姐兒知曉了孫女兒之前同珠兒交好的事,這是,容不得我了……老祖宗年歲大了,蓉兒多想留下侍候老祖宗……可再怎麼說,也沒有讓老祖宗為了我,就和自家孫女兒生分的道理……”
“孫女兒瞧著,寧姐兒倒是喜歡聶家姐姐,如今家裡如何,老祖宗也是知道的,彆人就是看輕些,可不也再尋常不過……不然,老祖宗還是讓人送了我家去吧,免得寧姐兒又生出什麼誤會來,再讓老祖宗難做……”
自打娘家式微,高氏可不是對娘家多有照顧,且也最是聽不得有人看不上高家,更彆說還是趕走了寶貝明珠的蘊寧!
當即沉下臉:
“你去,就說我說的,讓她回去吧,這麼厲害的孫女兒,老婆子可伺候不起,真是惹她不高興了,說不得會把我也送走呢!”
一番話說得高玉蓉心花怒放,當即接了差事,再次雄赳赳氣昂昂的出來,一門心思想要讓蘊寧低頭:
“老祖宗說了,寧姐兒……”
隻話說了一半,卻是再次噎住,見了鬼般的瞪著蘊寧推的輪椅,和輪椅上的袁成陽:
“二,二叔祖——”
袁成陽微微點了點頭,卻是明顯沒有和她敘話的意思,隻吩咐跟著高玉蓉出來的婆子:
“去告訴老祖宗一聲,就說我回來了。”
又拍了拍蘊寧的手:
“咱們寧姐兒這麼懂事,老祖宗一定會喜歡的。走吧,咱們進去吧。”
高玉蓉臉色越發慘白。
這幾年陪在老祖宗身邊,高玉蓉何嘗不知道老祖宗有多心疼眼前這位二叔祖,根本已是到了毫無原則的地步,說句不好聽的,若然二叔祖說太陽是打西邊出來的,老祖宗都不帶猶豫就會點頭說是的。
眼下二叔祖既讚了袁蘊寧一聲“懂事”,老祖宗那裡就絕不會不給這個麵子。
最起碼方才自己的狀,算是白告了。且二叔祖平日裡雖說沒對自己另眼相看,可也沒有今日般這麼冷淡啊,會不會聽袁蘊寧那丫頭說了什麼……
身後跟著的婆子卻早在瞧見袁成陽的第一眼,就歡喜的什麼似的——這些日子以來,二老爺不在府裡,連帶的老祖宗最疼愛的珠姐兒也離開了,老祖宗可不是日日鬱鬱?
也顧不得高玉蓉,轉頭就往房裡跑:
“老祖宗,大喜,您看看,誰回來了?”
高氏正自餘怒未消,聞言一震——能讓下人說大喜的……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
“是誰回來了?難不成,是,是陽哥兒?”
太過激動之下,聲調都有些哆嗦。
蘊寧已是推著袁成陽出現在視線裡,高氏眼睛登時模糊了,抬腳要上前,卻覺得身子發飄,虧得旁邊的丫鬟忙上前攙住,紛紛道:
“真是二老爺呢,老祖宗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