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咱們, 真的要走嗎?”袁明儀幾乎是一步三回頭。雖然之前提起大將軍舅舅時,袁明儀也是很驕傲的。
可要讓袁明儀真的舍棄煊赫的武安侯府,跟著郭耀祖離開, 卻還是不甚願意——
要是武安侯府真的翻臉,不要自己和姨娘了怎麼辦?
更甚者膠東之地在袁明儀的心中根本就是不毛之地、蠻荒之所,一想到回不去侯府的話,就有可能被打發到那裡去,怎麼想著就和發配差不了多少啊,一時哭死的心都有了。
“當然要走。”郭姨娘倒是腳步堅定, 瞧著同樣沉穩堅毅的大哥,語氣裡滿滿的全是信賴,“隻有走了, 才能光明正大的回來。”
從小到大,兄妹倆最大的心願可不就是恢複先祖安西伯在世時的榮光?當初郭耀祖要去投奔慶王時, 本想帶上郭貞娘,可惜郭貞娘卻是對袁烈一見鐘情, 無論如何也要留下來, 甚至做妾也甘願……
隻雖然如願以償,每每瞧見袁烈身旁的正妻丁芳華, 郭貞娘卻依舊覺得如針紮一般——
丁芳華何德何能, 配得上袁烈這般耀眼的男子?不但生同衾, 還能死同穴。
可她卻不敢表現出來。畢竟, 袁烈最喜歡郭姨娘的就是她的穩重、大氣不爭……
隱忍了這麼久, 眼下終於有了取代丁芳華的機會,更彆說光複郭家門庭的願望也指日可待,郭姨娘自然絲毫不介意來一次破釜沉舟——
照郭姨娘看來,丁芳華也是個淺薄的女人,若非袁烈有著武安侯的爵位,她肯嫁過來?一旦袁烈失勢,被人踩在腳下,說不定她早早的就跑了,唯有自己,才是真心愛著袁烈,願意和他同甘共苦、同生共死。
真到了那個時候,袁烈才能看清楚,這世上最愛他的女人是哪個。
當然,能保有袁烈身上的官爵,再不費一刀一槍把丁芳華趕走,把自己扶正,郭姨娘自然會更開心……
“可是娘,我怕,咱們回不去怎麼辦?”袁明儀卻是絲毫沒有被安慰到,竟是忍不住哭了出來。不怪她這樣想,實在是怎麼瞧著現在袁家,全都和她們母女成敵人了。
“儀姐兒放心。”一直不做聲的郭耀祖終於道,“舅舅昨兒個已是稟了皇上,願意拿所有軍功,為你換一個封號,這麼多年沒見你,就當做舅舅送你的見麵禮了。”
袁烈頂好和自己撕破臉,畢竟,旁人不知,郭耀祖卻明白,袁烈這人能力遠在自己之上,真是一樣投奔慶王,自己的地位說不好會受威脅……
之前已經給嶽父暗示過,袁烈這人最是軟硬不吃,嶽父也同意了自己的看法,爭取不過來,就毀了他!
至於給甥女兒爭取的封號,也算是給貞娘母女一個補償了。
忽然想到一點,轉頭瞧向郭貞娘,嘴微微動了一下:
“當年那封信……還有他們家糧食……”
“沒了。”郭貞娘點頭,“侯爺也好,袁家也罷,大哥都隻管放心……”
袁家闔家上下,幾乎都是一根筋的人,要說有例外的話,好像,也就那個袁蘊寧了。
回來這麼久,看著不聲不響,可接觸過幾次,郭姨娘就是覺得看不透……
隻郭姨娘倒也沒有放在心上,一個小丫頭片子罷了,能成什麼事?
“至於說那糧食,侯爺倒是跟我提起過一二。”郭姨娘擺了擺手,“回去我再跟大哥細說。”
自打接到郭耀祖的來信,郭貞娘在家裡就事事留心,隻袁烈軍務繁忙,這些日子很少歸家,還是在得知皇上要重賞袁家後輩前,抽空回來了一趟,彼時正好碰上有心“偶遇”的郭姨娘,又喝的多了,才被郭姨娘套出些話來。
聽他的意思,好像是皇上想要培植自己的勢力和太後抗衡,就想法子給了袁烈一些特權,收攏人心之餘,增強皇上那邊的勢力……具體是什麼特權,說的也不甚清楚,隻郭姨娘卻能確定一點,這糧食沒人操心也就罷了,真是要查的話,絕對是見不得光沒辦法說出來曆的……
郭耀祖點了點頭,眼中煞氣一閃而過,袁家的疏忽再加上太後那邊的運作,可不等於抓住了袁烈的命門?
敢那般折辱自己的人,說明袁家根本就沒把自己放在眼裡,依舊把自己看成當初那個依附他們的鄉下土包子,好在袁家人很快就會明白,他們做錯了什麼。
自己也要有封號了?旁邊的袁明儀已是有些傻了,嘴巴也跟著張成了O型,待得回過神來,差點兒沒高興瘋了——天知道聽說袁蘊寧身上有個縣君的封號那一刻,袁明儀有多妒忌。可方才舅舅卻說,很快自己也會有封號了。那豈不是說,還會有自己的封邑?
隻覺舅父待自己真是太好了,方才那些悲戚瞬時就拋到了九霄雲外。
走到一個岔路口,迎麵正好碰見一輛馬車,一眼瞧見上麵的族徽標識,郭耀祖冷笑一聲,打馬衝了過去,對方馬車嚇了一跳,忙往旁邊避讓。
待得郭家的馬車完全過去,馬車裡隨之傳來一個老婦的聲音:
“方才過去的那輛車是哪家的?”
外麵侍候的人沉默了一下,又不敢不答:
“老祖宗聽了切莫生氣,方才那馬車,是剛回京的安西伯……”
車內的人頓時一寂,好半晌才咬牙道:
“我知道了。”
車子徑直往武安侯府而去。
門房還有些囧囧,怎麼剛把郭姨娘一家人打發走,丁家人又跑過來了?
忙不迭往裡麵通報,很快丁芳華和蘊寧就接了出來。
從車上下來的正是丁芳華的母親吳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