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高聳,丹墀禦踏, 呼嘯的寒風穿過宮牆, 鼓蕩起眾人的衣衫, 蘊寧下意識的攥緊鬥篷邊,依舊覺得寒意直透骨髓,隻覺悠長的甬道,仿佛永遠也沒有儘頭似的。
卻是牢記來之前高老夫人和諸位長輩的囑托, 行動間並未露出絲毫不合規矩之處。
察覺到蘊寧的緊張,走在前麵的丁芳華微微放慢了步伐,握了握女兒的手,小聲安慰道:
“寧姐兒莫要害怕,皇後娘娘人很好的……”
說句不謙虛的話, 袁家乃是大正股肱之臣, 身為武安侯唯一嫡女, 等閒應該不會有人敢把腦筋動到蘊寧頭上。
更甚者, 前些日子, 蘊寧可還救過皇後娘娘……
還要再說什麼,忽然感覺有些不對, 丁芳華下意識抬頭,正和一雙視線對個正著——
視線的主人是一位和丁芳華年齡相仿的夫人, 可不正是當今太後的侄媳婦、兵部尚書胡慶豐的夫人, 於氏?
對上丁芳華疑惑的眼神, 於氏索性停下腳步, 待得袁家幾人過來, 先同高老夫人見了禮,又矜持的朝著丁芳華一笑:
“袁夫人身邊這位,就是令嬡吧?端的是,好才情,好相貌。”
口中說著,視線在蘊寧臉上停了下,眼神中有打量,更有隱隱的挑剔。
於氏的身邊,同樣也跟著個和蘊寧差不多大的少女,看於氏停下來,也跟著往這邊看,瞧著蘊寧的眼神卻分明很是不善。
蘊寧自是認得這位胡家二小姐。上一次在慶王府,已經領教了這刁蠻少女的種種惡意,雖然不知道對方到底為何處處針對自己,蘊寧卻也不甚在意——
這裡是皇宮,可不是慶王府,胡敏君再不喜歡自己,也應該不敢亂來才對。
那邊丁芳華眼中卻是閃過些防備之色——
胡家和袁家素無來往,眼下又是在宮裡,最應該謹言慎行的地方,如何也沒有想到,於氏竟然會停下來等自己不說,還和自己攀談上了。
隻胡家背後有太後,自然可以不拘小節,丁芳華卻不欲落人話柄,當下打了個哈哈“哪裡比得上胡家的女孩鐘靈毓秀”,便欲越過於氏。
卻在擦身而過的瞬間聽得於氏低聲說了一句:
“從貴府出來的那位袁太妃,聽說這幾日,頗是想家呢……”
正在前麵走著的聶老夫人腳下猛地一頓,本是沉穩的臉色頓時變得焦灼——
於氏口中的袁太妃不是旁人,正是老侯爺的嫡親妹子,武安侯袁烈的姑母。
袁太妃未入宮前,和聶老夫人姑嫂感情便很好。即便後來進了宮,姑嫂之間感情不獨沒有生疏,反而更勝往昔。
先帝晚年,因被奸臣所惑,曾對袁家生出猜忌之心,彼時多虧了袁太妃在宮中周旋,才讓袁家不致有大難。
又因袁太妃膝下空虛,並無一子半女,倒是撫養過安王幾年,母子感情也頗好,本想記到自己名下,老了也好有個依靠,卻因為種種原因未能如願,到得最後,安王遠去藩地,袁太妃也隻好同其他無子的太妃一般隨著胡太後居住深宮,袁家人再想見她也是千難萬難。
基於以上種種原因,老侯爺臨終時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個妹妹了。
高老夫人每每想起這個女兒,也都會黯然垂淚。
進宮前,可不一再囑咐聶老夫人和丁芳華,得空了千萬去看一眼袁太妃。
如何也沒有想到,這麼快就有了太妃的消息,卻是從於氏口中——
於氏話雖說的隱晦,可裡頭的意思明顯不大好。畢竟,無緣無故的,袁太妃如何會突然想家?所謂疾痛慘怛,未嘗不呼父母也,分明是暗示兩人,袁太妃有恙在身。
袁太妃的名字,蘊寧自然也聽過。之前請來教導自己宮中禮儀的嬤嬤,就是袁太妃送過來的。
之前也接到過好幾次袁太妃托人從宮裡送的禮物,每一件都明顯是精心準備,即便沒見過這位老太妃的麵,對這樣一位愛護自己的長輩,蘊寧也是頗有好感的。
這會兒看祖母和母親臉色不好,也是擔心不已,想了想小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