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瑄是在香噴噴的食物味兒道裡醒過來的。
一眼瞧見那個小蜜蜂一樣不停忙忙碌碌的身影, 陸瑄隻覺一顆心都要化了似的。
感覺到後背的灼熱感, 蘊寧回過頭來,一眼瞧見睜開眼睛的陸瑄,眉眼裡頓時全是漾開的笑意:
“醒了?”
趕緊放下食盒, 拿了熏好的衣服過來, 要幫陸瑄穿上。
陸瑄伸直胳膊,卻在蘊寧靠近後, 雙臂一合, 就把人攏在懷裡, 低低道:
“抱抱……”
感受著耳廓處傳來的熱熱的癢癢的氣息, 蘊寧一顆心砰砰砰跳個不停, 好似要從胸腔中蹦出來一般。
猶記得第一次見麵時, 那個如疾風般倜儻灑脫的少年俠士, 成了親倒好,竟是越活越回去了, 簡直和個小孩子一般:
“堂堂狀元公,怎麼就變成五六歲的無賴孩童了?讓人瞧見了,可不要笑死?”
嘴裡雖是嗔怪著, 卻是溫順的環住陸瑄勁瘦的腰,好讓他抱得更舒服些。
陸“五歲”卻是絲毫沒有臉紅的意思,若非蘊寧怕她餓壞了,堅持讓他先用膳, 這家夥還不知要抱著媳婦兒膩歪多久呢。
“你們昨兒個怎麼進城的?”蘊寧突然想起一件事, “祖父在這裡的事……”
陸瑄昨晚帶人回來時, 正是半夜時分,城門早關了,也不知他們是怎麼進來的?
還有一條,那些人既然放火,明顯存了要祖父死的心思,半夜進城這樣惹眼的事不定要驚動多少人,傳出去,怕是不妙……
不獨記掛老爺子,擔心那些人不死心,會依舊找機會對老爺子下手,更擔心走露了消息,老爺子再被太後召進宮中。那樣的話,之前的所有努力可就白費了。
“不用擔心。”陸瑄卻是一點兒沒放在心上,一隻手持筷子夾菜,另一隻手也不閒著,彈琴似的輪換捏著蘊寧的手指頭,“老爺子的事沒人知道,而且,這會兒周瑉也好,胡家也罷,還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忙,根本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思,管老爺子如何……”
蘊寧或者還不明白陸瑄話裡是什麼意思,周瑉那裡卻已是感受無比深刻——
自打昨兒個送了程明珠出城,周瑉就心神不寧。
到得晚間送人的侍衛趕回來,稟報了彆莊內服侍程明珠的人也都出現了和程明珠一般的症狀時,周瑉越發心煩意亂。
一夜輾轉難眠之下,一大早就又派人出城,心煩意亂之下,連早飯都沒用。
這會兒,沒等到派去彆莊的下人回來,卻是等到了另外一個消息,慶王夫婦,已是到了京城。
周瑉無法,忙又匆匆趕去城外,去的及時,倒是沒錯過,不想慶王車駕根本停都沒停。
慶王還撩開簾子往外看了一眼,慶王妃則根本麵都沒露,隻打發周瑉回府裡等著就好。
規矩周瑉也懂,藩王歸京,自然要先去陛見皇上,然後才能回府。
可雙方之間畢竟一年有餘沒見麵了,父母這般反常,還是讓周瑉意識到一點,自己派人刺殺周玥的事,怕是父母有所察覺。
這麼一想,可不越發坐立難安?更是認定,程明珠那邊兒自己絕不能丟開。若是程明珠這會兒在,或者已經想出一個解決之道了。
好在,左等右等之下,派去彆莊的侍衛終於回來了。
周瑉忙讓人進來,卻在瞧見侍衛的臉色後,“騰”的一下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臉色也難看至極:
“發生了什麼事?”
“世子,彆莊,走火了。”火燒後的彆莊實在太過恐怖,侍衛這會兒還心有餘悸,“屬下去的時候,順天府的人正守在那裡……”
“說是火應該是從廚房裡燒起來的,這個天氣本就乾燥,昨夜又正好有大風……”
卻被周瑉一下打斷,咬著牙道:
“我不管旁人,你隻管告訴我,程姑娘呢?有沒有把程姑娘救出來?”
猙獰的模樣令得侍衛簡直不敢抬頭:
“沒有人跑出來,程姑娘,沒了……”
說著,遞了個手帕過來,裡麵包著一個鑲鑽石的紅瑪瑙鐲子,正是周瑉前幾日才給程明珠送去的。
知道主子掛心程明珠,侍衛自然不敢怠慢,親自上裡麵尋了一圈,程明珠的屍骸,就是他撿拾出來的……
“是誰,是誰?!”周瑉一抬手,那鐲子一下飛出去,摔到地上,斷成了好幾截,整個人也如同困獸一般,在房間裡轉來轉去,“到底是誰,非要要了明珠的性命?”
到最後,忽然道:
“備馬,我要去胡家。”
程明珠的事,隻有表妹胡敏蓉知道,再有昨兒個胡敏蓉瞧著程明珠時仇恨的模樣……
周瑉恨不得一步跨到胡敏蓉麵前,問問她為何要這樣對他!
侍衛明顯一愣:
“不是說要等王爺和王妃……”
話沒說完卻被周瑉一巴掌揮開:
“我說了要去胡家,你耳朵聾了不成?”
侍衛嚇了一跳,不敢再勸,忙應了一聲,轉頭出去備馬。
周瑉接過馬韁繩,翻身上馬,卻是好半晌沒有下一步的動作,終究把馬韁繩一扔,又從馬背上跳了下來。
“王爺回來了——”管家的聲音在外麵響起,周瑉一激靈,臉色變了幾下,勉強擠出一抹笑容,快步迎了上去。
外麵正有一對中年男女走進來。
男子體格高大,身著藩王服飾,女子體型微胖,許是長途趕路,精神未免有些不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