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袁釗鈺, 武安侯府便有些壓抑。
尤其是聶氏三人,瞧見蘊寧時,好險沒墮下淚來——
十幾年前那次大戰, 袁家兒郎儘出,結果卻幾乎全都戰死在戰場之上,留下袁家滿門寡婦,甚至太過悲傷忙亂之下, 給了小丁氏可乘之機, 換走了蘊寧……
倒是蘊寧, 神情依舊鎮定:
“三位嫂子放心,幾位兄長必然無事, 咱們袁家往後隻會越來越興旺……”
這話倒是實話。
即便那時候是困守農莊,但因為經常到訪的陸瑄的緣故,蘊寧對朝中大事, 也是約略知道一二。
比方說,袁家,除了爹爹因壞了名聲且在邊疆處處為人掣肘,落了一身傷病外,其他人俱皆安好。
新帝登基,袁家遠比現在還要繁榮昌盛的多。
看蘊寧說的如此篤定,聶氏和馮氏慘白的臉色終是好了些,辛氏則一下輕鬆了下來, 給蘊寧告了聲“擾”, 就急急的要回房, 明顯是有什麼話要同袁釗鴻說。
聶氏和馮氏也跟了出去,隱隱的還能聽見辛氏的聲音從外麵傳來:
“妹妹既說無事,自然就會平平安安。你們忘了,咱們妹妹可是有大福報的呢,連廣善寺的和尚都說小妹福慧雙全……”
那語氣,簡直把蘊寧當成了神仙一般。
丁芳華上前摟了蘊寧在懷裡,語氣頗為感慨:
“今兒個就住下吧,咱們娘倆住一屋,娘好長時間沒跟你說話了。”
袁家子嗣不豐,三個兒媳都是剛坐胎不久,虧得女兒一番話讓她們穩下了心神。且奇異的,蘊寧方才一番話安撫住的不隻是三個嫂嫂,就是旁邊愁眉不展的丁芳華都不知不覺放鬆了些——
當初女兒說小叔的腿能治好,然後就果然治好了;還有郭耀祖那事兒,也是寧姐兒發現了端倪,再有暴雪時,女兒恰好囤積了大量的糧食……
老天爺這樣,算不算對女兒另眼相看呢。
蘊寧剛要點頭說“好”,就有仆婦進來稟報,說是姑爺來了。
說話間陸瑄已是大踏步進了房間,進門先同丁芳華見禮,又柔聲詢問蘊寧,可是給三位嫂子看過了,明顯是想要接蘊寧回去的意思。
丁芳華明顯很是不舍,看陸瑄對蘊寧緊張的模樣,又很是欣慰,當下也沒多做挽留:
“你也幫嫂嫂們看過了,你那大嫂既是也有了身孕,家裡怕是離不得你,還有些吃用已是準備好了,這就給你拿上。”
說著不待蘊寧推辭,就指揮著下人往上搬東西,一會兒就裝得滿滿當當,竟是比起蘊寧來時拿的東西,也差不了多少了。
聽說蘊寧要走,聶氏等也忙送了出來,三個嫂嫂都給小姑子準備的有好東西,若非蘊寧嚴拒,可不還得再裝一輛車拉過去?
“怎麼這麼急?”上了車之後,蘊寧才顧得上詢問陸瑄。明明來時兩個人說好的,蘊寧可以在娘家住上幾天。再有就是,之前陸瑄幾人就是被抽調到周瑾跟前做事,現在周瑾既是立為儲君,正是最離不得人無比忙亂的時候,陸瑄怎麼還有閒工夫跑來幾接人?
“回家再說。”陸瑄儘可能放低聲音。
“是不是皇上……”蘊寧一下坐直了身子,上一世這個時候,皇上已是病勢垂危,想心思太過專注,卻是絲毫沒察覺陸瑄臉上閃過的一絲異色——
和周瑉大婚那會兒,皇上人事不知時的情形不同,皇上這兩日精神狀態不是一般的好。
甚至胡太後那邊懷疑,之前皇上所謂的昏臥在床不過是疑兵之計……
唯有太子周瑾並陸瑄等有限的兩三個人知道,皇上這般分明是用了特製藥物,暫時壓製病情。而這樣做的後果也是可怕的,如同一截蠟燭,本可以燒兩個時辰的話,卻有可能一個時辰都支撐不了……
這麼隱秘的事情,連老奸巨猾的胡太後都瞞過去了,卻被蘊寧一語道破,陸瑄如何會不心驚?
“停車。”陸瑄忽然道。
蘊寧恍惚回神,掀開窗簾往外瞧了瞧,明顯距離朱雀橋還有一定的距離,不覺有些疑惑。
陸瑄卻是緊緊攥住蘊寧的手,直接從車上下來,吩咐車夫:
“你們照常回去。我和少夫人四處逛逛。”
車夫也明顯愣了一下,明明方才主子還是急的什麼似的,怎麼這會兒有沒事人一樣了?
隻陸家下人都是訓練有素,即便不懂主子好好的為何從車上下來,卻依舊聽話的趕著馬車照舊往前去了。
陸瑄四處望了望,正好瞧見對麵一輛騾車駛過來,徑直過去把人攔下,給了足有騾車兩倍的價錢,這才回身把蘊寧扶上車,自己則做到了車夫的位置,一揚鞭子,趕著騾車得得而去。
兩人從車上下來也就一刻鐘的功夫,便有宮廷內使帶著錦衣衛把陸家馬車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