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似初最怕這樣的安靜,誰也不說話。
通常在家裡,隻要有這種情況,最後受苦的都是他。
想到這,賀似初不由抿了抿唇,一張臉漸漸白起來,卻努力的減少自己的存在感,生怕叫誰注意到他的存在。
然而黎挽怎麼可能忘了他?
她自己還這在後悔呢,早知道不帶賀貴侍過來了,本以為林尋聲受傷了會老實和善些,那便叫賀貴侍過來與他請個安,全了規矩,不叫人說道,便可回去了。
誰知道林尋聲這般不安分!人家不過是請個安,他又要陰陽怪氣。
黎挽皺著眉,喊賀似初:“賀貴侍,起來吧。”
君後未叫他起身,他若起身了,深怕君後會不高興,可此時,皇上又叫他起身,他若不起,皇上會不會不高興?
才入宮第一天,就遭遇這些事情,賀似初簡直要哭出來了。
可好歹記得,不能在皇上麵前失儀,且皇上是他入宮需要服侍的人。
想了想,賀似初抖著雙腿站起來,他能感覺到,君後一雙眼睛冷若冰霜的盯著他,叫人毛骨悚然。
“你先回去。”
黎挽又扭頭對賀似初吩咐道。
賀似初趕忙點頭,他一點也不想留在清寧宮,君後住的地方,他一個側室待久了會折壽的!
“龐召,送賀貴侍回拾翠殿。”
“是!”一道黑影閃到賀似初身邊。
“啊——”
龐召突然出現,賀似初嚇了一跳,差點一屁股坐地上去,幸好被龐召伸手拉住了。
對方溫熱的手掌一觸即離,賀似初一顆心抖的不行,她,她做什麼?她摸我乾嘛!
他既身入皇宮,便是皇上的男人,要是被彆的女人碰到,皇上不高興了,他可是會死的!
賀似初警惕的看著龐召。
上轎時他摔了,便是這人出手扶的他,可那時,她尚且是隔著衣服扶的。
現在,現在卻是直接觸碰到了他……
“貴侍請。”
龐召對賀似初的警惕像看不見似的,低頭彎腰,給對方指出一條出去的路。
賀似初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皇上,確定她並不生氣,才鬆口氣似的跟上龐召。
等賀似初走了,這屋裡便隻剩皇上與小釗子。
黎挽皺眉看著林尋聲。
林尋聲垂著頭,緊緊盯著自己放在被子外麵的手。
其實他現在後背正疼痛難耐,十分想背過身,叫後頭透透氣,歇一歇,可黎挽在屋裡,他是決計不可能做出這等做派的。
他習慣在眾人麵前保持舉止大方高貴的模樣,刻入骨子裡的性格,已經改不回來了。
“太醫既已為你看過傷,你可有感覺好些了?”
黎挽出聲詢問。
實在是看著林尋聲的臉色,在她麵前越來越蒼白,故而有些疑惑。
林尋聲有氣無力的抬頭看她一眼,心想這若不是皇上,他非得罵一句蠢不可。
太醫是看過了,可他外敷的藥還沒上,內服的藥還沒喝呢!哪能好的這麼快?
他又不說話!
黎挽有些不悅,她是帝王,卻每每同林尋聲問話,極易得不到回複!
這也就罷了,他還要用那種看蠢人的眼神看她!真真是氣死人了。
他不說話,黎挽也不說話,喚了小釗子去君後書房,為她拿了一卷可看的通鑒,就坐於清寧宮殿內,林尋聲床前,安靜的看了起來。
若是去春獵之前,皇上這般坐在他麵前礙眼,他定是要趕人的,可現在,看著對方柔美安靜的臉龐,林尋聲便說不出什麼趕人的話來。
偏偏又不肯承認,自己那一點微末的不舍心思,隻得告誡自己,因她是帝王,帝王所處之處,君後無權乾涉,那顆心才緩慢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