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夜已深了,按照往日的習慣,君後早該睡了,黎挽做好輕手輕腳摸去人家床榻上的準備。
到清寧宮時,確實是闔宮寂靜,她揮手止住正欲說些什麼的竹兒,靜悄悄往林尋聲的寢殿走去。
寢殿內已熄了燈火,黎挽自以為自己的猜測沒錯,都這個時辰了,林尋聲必定已經睡了。
她小心的進去,正要繞過床前的桌案往床上去,卻莫名能看到一個隱約的輪廓。
黎挽頓了頓,對著那輪廓試探又小心的喚了聲:“聲兒?”
輪廓並無動靜,就在黎挽要以為這隻是個什麼擺件時,前方傳出嗚嗚哭聲。
哭的人心都揪了起來。
“聲兒,你怎麼了?可莫要嚇朕。”
黎挽摸索著去點了蠟燭,寢殿內瞬間亮堂了一大片,她低頭,便看見那桌案後果真坐著個林尋聲,林尋聲隻穿著單薄的褻衣,小臉都凍的有些紅了,一雙修長的手,五指緊緊攥著,置於桌案上,十分委屈的模樣。
“這麼涼的天,你怎穿這樣少就敢下床?”
黎挽驚呆了,伸手去摸林尋聲的手,果然一陣冰涼,而那嗚咽哭泣的人,卻一甩手,將她甩遠了些:“我凍死也不要你管。”
自從有了孩子,林尋聲脾氣是越發嬌慣了,說白了就是難搞,有時候黎挽都被他弄的甚是頭疼。
黎挽見他這樣,隻好自己厚著臉皮又湊上去:“朕的聲兒這是怎麼了?誰敢惹你生氣?”
話是這樣說,但她心底覺得多半林尋聲是孕期心思敏感,自己給自己氣受了。
林尋聲委屈的厲害,鼻尖都被哭紅了。
但他隻哭不說話,也不說到底哪裡生氣,擺明了要黎挽自己猜。
黎挽琢磨了一下,小心翼翼道:“你可是氣朕來得晚了?”
林尋聲緩緩停下哭泣聲,金豆子掉的慢了一些,他用一雙水眸瞪黎挽:“你不是說早些來的嗎?!”
黎挽莫名有些氣虛,她被龐召氣忘了。
“今日有些事情比較急切,所以處理的晚了些。”
她向他解釋。
可林尋聲卻根本不聽,隻顧將自己塞入黎挽懷中,口中十分委屈道:“臣侍還以為你今日去了旁人宮裡。”
他在殿內等了很久,卻一直都等不到妻主,原本還想跟妻主一塊兒用晚膳呢,卻沒想到她這時才回來……
“怎麼會呢,後宮除了你還有誰?”
黎挽抱著林尋聲,自以為已經十分寵愛他了,後宮除了他以外空無一人,為何還要做那般猜測?
“哼,難道賀弟弟就不是人嗎?”
林尋聲陰陽怪氣的提起賀似初。
黎挽愣了愣,轉而有一股怒意升起。
聽見賀似初的名字她就想到龐召!
真叫人生氣!
“你莫提他了,朕頭疼的很。”
賀似初能有什麼叫陛下頭疼的?
林尋聲心中暗道莫不是龐召終於開口了?那便說的過去了。
他難得的善解人意,未再提賀似初,委委屈屈軟綿綿的窩在黎挽懷裡。
黎挽怕林尋聲在床下久待著涼,沒一會兒便伸手進他的膝蓋彎,又摟抱著他的後背,將人騰空抱起放到了床上。
羅襪被黎挽親手褪去,露出裡頭雪白的腳趾。
黎挽氣它的主人不聽話,故拍了一下林尋聲雪白細嫩的腳心,待發現那裡也冰涼一片後,又趕忙將他整個人塞進被窩裡。
林尋聲還沒來得及委屈呢,就被黎挽的動作弄愣了,過一會兒輕手輕腳扯著人衣袖問她:“妻主方才為何打我?”
黎挽坐在床沿上,居高臨下用一雙威嚴的眼睛去瞥他,然後道:“你不乖,父君叫你好好休息,你卻等到深夜,不該打?”
她拿出太夫說他。
林尋聲有些不服的撇了撇嘴,卻最終沒有反駁。
罷了,她今日忙的厲害,他不與她一般見識。
第二日,黎挽難得有些起晚了。
有人等在外麵詢問她龐召該如何處置,黎挽此時極不想聽見她的名字,偏就有人提起,她隨口道:“先打一頓吧。”
“是!”
那人領命離開。
林尋聲昨夜睡得晚,今日起床時有些不適,但也並未在意。
他自己的身子,向來是旁人比較在意著。
才與妻主分開沒多久,他就開始想念了呢。
林尋聲吩咐小廚房燉了雞湯,打算一會兒過去送與皇上,順便一解自己的相思之情。
然而他才剛叫人去廚房取了雞湯,人都還沒動彈呢,就有宮人來報:“殿下,賀貴侍在外求見。”
“賀似初?他來做什麼,叫他進來吧。”
林尋聲懶洋洋靠在桌案上,眉眼微微眯著,待賀似初進來,才睜開一點縫看他。
誰知,就這一眼的功夫,賀似初竟是對著他噗通一聲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