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無奈之下,狠狠地瞪了明宣一眼,然後便告退了。
等皇帝走後,明宣才悄的鬆了口氣。
說實在的,明宣自認自己鬨這麼一出,也有為父皇解圍的成分,畢竟兩代帝王為太子的教育問題爭執,總比在朝政上有分歧要好吧?
前者大半算是家事,後者可關係整個朝廷呢!
但想著自家父皇離去時的憤怒表,明宣此刻也有些不確定了。
彆自己回去了以後,就被父皇翻臉不認人吧!
明宣在這胡思亂想著,而太上皇瞧著明宣臉色一會一會兒晴的樣子,怒氣全都消散了,反倒隻覺得好玩。
都說老小孩,太上皇也忍不住童心乍起,忽然大聲喊道:“明宣!”
陷入沉思的明宣陡然清醒過來,回神過來,才抱怨道:“祖父,您乾嘛忽然嚇了我一跳?”
太上皇哼哼一笑,道:“哦,既然你這麼說,想來是沒有事求祖父了是嗎?”
明宣一聽,連忙傻笑試圖敷衍過去。
太上皇卻似乎有了戲弄孫子的心思,歪在椅子上歎道:“唉,果然是年紀大了,才坐一會兒,就腰酸背痛的。”
明宣聞弦琴而知雅意,立馬狗腿的走到祖父後,“祖父,孫兒給您按摩!”
經過明宣小心討好,太上皇終於鬆了口,慢悠悠的說道:“你這滑頭小子,說罷,想要祖父做什麼?”
明宣聞言十分高興,忙道:“孫兒聽母後說,江寧織造局有許多女工,不過她們處境似乎頗為艱難,孫兒想請您許,讓母後派遣宮中女官作為她們的上司。”
“嗯?”太上皇聽到明宣的要求不愣住了,不等他問起原因,明宣繼續說道:“祖父,您可聽說最近的蘇州織造局貪汙一案?”
太上皇擰住了眉頭,有些不高興的道:“你是說那個貪汙的太監王賢?他和你所求之事有何關聯?”
不怪太上皇不高興,因為之前他就是因為這件事和皇帝爭吵,皇帝似乎想借此事來在朝中掀起一場大案,此時明宣又想插手,太上皇甚至都懷疑這爺倆是不是早就商量好的!
明宣臉色凝重,道:“祖父明鑒,這王賢若僅僅貪汙也就罷了,可他私下做的齷齪事實在令人不齒,當地百姓都有風聞,都說蘇州織造局已經成了青樓院,當地官員對此不僅不聞不問,甚至還推波助瀾,參與其中的不在少數。
偏偏織造局這種地方,根本少不得技術精湛的繡娘和女工,因為這件案子,這些繡娘與女工們的名聲也壞了,不少人家都不願家中女眷沾染這些臟水。
若僅僅如此也就罷了,偏偏織造局也是官府,他們為了不耽擱織造局的事,迫那些繡娘女工們回去。
但其中有幾位繡娘女工據說不堪受辱,在家自儘亡...”
說到這明宣心中也忍不住歎了口氣,他知道這所謂的自儘亡可未必是自願的,更大的可能是她們的夫君家人為了一個好名聲,死這些繡娘女工。
但這些事根本無法說清,雖說當地風氣保守,宗族林立,但歸根結底,還是蘇州織造局的問題,若是蘇州織造局的問題不能好生解決,以後那些女子們怕是生存更加艱難了。
明宣也更希望能給那些繡娘女工們創造一個好的環境,畢竟有了經濟權才有話語權,若是她們成為家裡的頂梁柱,對女子的地位也有很大的好處。
太上皇聽了明宣一番話,也不由震怒,“明宣,你說的是真的?這王賢這般大膽?可他分明是個太監!”
太上皇自認見多識廣,但他不是底層出的人,一輩子順風順水的,也從未有人敢拿那些齷齪事汙他的耳朵。
而這次王賢貪汙案是被蘇州的幾名舉子上告的,他們自持是讀書人,不肯把這些事訴之於口,因此隻告了王賢貪汙,當然也和這幾名舉子背後指使的人的目的有關。這是後話。
而太上皇其實也不在意一個小小的王賢,他深知宮中太監被派到外邊,所謂貪汙受賄是一定了,不過這些在太上皇眼裡都是小事,他隻要能確定這些太監充當他的耳目就可以。
不過最讓太上皇憤怒的是,這等肮臟事竟然都傳到明宣耳朵裡了,作為一個祖父,太上皇懷疑自己孫子是不是被當槍使了。
明宣似是看出太上皇的意思,不過也沒解釋,隻是繼續說道:“孫兒並非胡言亂語,其實此事在蘇州差不多已經人儘皆知,孫兒之所以知道,是蘇州官員女眷來京後傳的消息。
而太監王賢貪汙案爆發後,這些流言反而銷聲匿跡,孫兒懷疑其中有些貓膩。
而且孫兒想著,不管朝廷如何處置王賢,那些繡娘女工總歸是無辜之人,孫兒擔憂她們遭受池魚之殃,便私心想著,若是能讓宮中女官管理這些女子,總比太監和官員們要方便許多。”
這話讓太上皇心中心思百轉千回,不過對明宣的請求反倒不怎麼在意了。
太上皇當然看得出明宣肯定不僅僅是為了所謂女官去蘇州織造局任職的事,而是為了把這些內裡的貓膩告訴他。
不得不說,明宣的話打動了太上皇,太上皇原本不讚同皇帝大動乾戈的原因主要在於,他認為如今的況沒太多不好,但既然其中問題不小,太上皇也不至於故作粉飾,掩飾太平。
於是太上皇便揮揮手,道:“行了,你那些小心思朕都知道了,不過這女官一般隻在內廷任職,從未有出宮任職的況,你讓祖父和皇帝皇後商量一下,先回去吧!”
明宣見自己被用完就扔,不由悲憤,但是瞧見祖父一臉深思的模樣,也不敢再鬨騰,隻能癟癟嘴退下了。
臨走前還依依不舍的對太上皇道:“祖父,你可千萬彆忘了和父皇說啊!”
太上皇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表示知道了。
等明宣出去以後,太上皇忍不住搖頭歎氣,笑罵道:“這臭小子,都會和他祖父耍小心眼了!
不過也好,省的整天跟個孩子似的,隻在意那些不重要的東西。”
太上皇以為明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畢竟以太上皇的心思,可不認為明宣真的婦人之仁,隻是懷著仁慈之心,不過這是好事。
但明宣如何想的,恐怕不管是太上皇還是皇帝皇後都未必了解,沒辦法,誰讓這世上基本沒有第二個從那個平等和睦的社會而來的人呢?
已經出宮的明宣表中流露出一絲落寞和孤獨,但沒有任何人發覺。,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