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 44 章(2 / 2)

“怎麼不確定,劍都報廢了。”沈羨之拿出自己的劍給他瞧,比那宰骨頭的屠刀都還要缺。

夏侯瑜見此,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如果真是這樣,再好不過。”隻是他不解,那樣一大筆黃金,王嫂難道就沒有一絲動心麼?居然就這樣告訴自己?

不想他這疑心才起,就好像被那沈羨之察覺了一樣,但見她懶洋洋地抓起劍起身,打著哈欠說道:“不管怎麼說,到底是山神像,咱們自己拿了總歸不好,但如果是用在老百姓們身上,想來山神大人是不會責備的,你儘早去準備,還有昨夜這雨太大,山上泥土鬆軟,極有可能發生坍塌泥石流,台山塢那邊你要記得告誡,先叫他們休息幾天。”

她一連交代了幾個問題,夏侯瑜有些沒反應過來,木然地點著頭,直至聽著沈羨之關門出去的聲音,這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越發疑惑,沈羨之在那麼大筆黃金的驚喜之下,頭腦怎麼還能保持得這麼理智,甚至想到了台山塢的采石場去。

心裡也不得不佩服,果然除了她,真沒有人當得起這王府的掌權人。難怪王兄心甘情願聽她的建議,以身犯險親自去給部落。

沈羨之出來,見玄月還蹲在門口,便朝他揮手道:“你也去休息吧,到時候你家王爺回來,記得管他要好處。”畢竟那麼多黃金呢。

玄月聞言,高興笑道:“那是自然。”忽然想起那展元,便朝沈羨之問道:“那展元,王妃還有用?”

“有,繼續在你那關著,晚上給送到我這邊來,我有話問他。”現在先去休息,累死了。

她回到院子的時候,丁香已經在這裡等了好久,不但如此,白蓮心也在,這讓丁香還是防備,趁著白蓮心去給沈羨之重新燒熱水洗澡的時候,她追著沈羨之到房中,“小姐,您得防著這姓白的,天一亮她就跑來了,怎麼都趕不走,還給您熬了粥,我怕她使壞,一直盯著,她估計覺得不好意思,所以往粥裡添了不少好東西呢。”

沈羨之聽到這話,想起上次自己雖然把白蓮心上繳的東西退了不少回去,但是也沒多少了,她自己不留著,還該自己吃,難道真有空間?

正想著,門外就傳來白蓮心敲門的聲音,“王妃,您這一夜滴水未進,先喝些粥再沐浴吧?可要奴婢給您送過來?”

“好,麻煩你了。”沈羨之應著,一麵朝丁香笑道:“雖說防人之心不可無,但你是不是小心過度了,我看她是真改過自新了,你看著如今也不見她到王爺跟前晃悠了吧。”

“她倒是想晃,可是王爺又不在府上。”丁香還是覺得自己家小姐哪裡都聰明,就是太善良了。

然而就是被她覺得善良的沈羨之喝了白蓮心熬的粥,沐浴完了去探望過病著了的沈芸之,便喊了錢袋子來,“你去玄月那邊,告訴他將人送過來。”決定還是先處理了這展元再睡覺。

錢袋子哪裡知曉這展元的事情,但是沈羨之要他去傳話,他就去跑腿。

不多會那在被窩裡躺著養病,一臉虛弱的展元就被錢袋子給帶來了,然後好奇地打量著這展元,“王妃,這人哪裡冒出來的?”

他覺得自己除了昨晚沒跟王妃出去之外,但其實大部分的時候都是跟著王妃的,怎麼不曉得什麼時候在玄月他們那邊關了這樣一個人。

“你管他哪裡冒出來的?你門口去守著。”沈羨之催著他,一麵朝展元看過去,多半昨天真被井水淹著了,所以見著此刻唇色發青臉色發白的展元,“井裡的日子也不好過吧?你確定你該說的都已經說了麼?”

沒想到展元卻朝著門外的錢袋子看去,“剛才那小孩,王妃從哪裡找來的?”

他那表情急促,沈羨之一眼就察覺有問題,“怎麼,與你有什麼關係?”

但展元卻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話一樣,不停地搖著頭,嘴裡喃喃念叨著,“不,這不可能,不可能的!”

沈羨之現在也沒像是第一次見麵時,拿著劍逼他了,反而捧著白蓮心精心給自己煮的茶抿了兩口,然後才淡淡地瞟了他一眼:“什麼不可能?”

卻見展元一臉緊張地看著沈羨之,“二小姐從前在山裡,不知道十幾年前的科舉之亂,當時主考官徐崇文被抄家,男丁當日斬首示眾,女眷全部發配到了江州的茶山。”

“那又如何?”他不會覺得這錢袋子是徐家後人吧?不巧,錢袋子不識字。

“剛才那孩子,和當時徐大公子隻怕有六七分相似。”昨晚這整個王府的人去乾了什麼,他心裡有數,所以哪怕有機會逃走,他也放棄了。

甚至想去殺掉何德順。

所以他選擇有些擔心,本來陛下那裡就再想辦法挑瑾王和瑜王的錯處,若是叫他們看到這小孩,必然是要治他們一個窩藏朝廷欽犯的大罪。

但是沈羨之聽罷,卻是一臉不以為然,“那又如何?這世間相似的人太多了,更何況不過是五六分相似罷了。而且你說的這科舉之亂我知道,那是十六年前的事情了,這錢袋子不過十三歲罷了。你不是說徐家男丁當日就被全部斬首示眾了麼?既如此你告訴我,這徐家怎麼做到三年後又生下他?”

“這……”展元聽到錢袋子的年紀,有些震驚,“他才十三歲?”不可能吧?那瞧著也不像。那樣大的個頭!

沒想到卻傳來沈羨之的嗤笑聲,“你功夫雖然不怎麼樣,但是你有著這樣一雙明察秋毫洞若觀火的眼睛,難道看不出來麼?從他的骨骼發育來看,的確才十三歲。”這錢袋子個頭高,所以她也不大相信。

但是經過驗證,這孩子的確才十三歲。

也正是這樣,哪怕他生得人高馬大的,昨晚召集人去各處救援的時候,沈羨之也將他歸類為兒童,當然不在列。

為此這錢袋子和鬨脾氣,覺得自己看不起他。

不過沈羨之肯定不會跟他這個熊孩子拌嘴。

而沈羨之都這樣說了,展元雖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也沒再懷疑,而是忽然朝沈羨之跪下來,“二小姐,沈相爺有恩於在下,二小姐即便要殺我,可否再等我……”

隻是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沈羨之打斷,“等你什麼?等你查清楚?這還用查麼?明擺著就是狗皇帝心胸狹窄,自己沒本事,聽到那樣兩句沒頭沒腦的鬼話,就起了疑心。還是,你打算替我父親報仇,去殺了那狗皇帝?”

她這左一句狗皇帝,右一句狗皇帝,展元隻覺得自己這心臟有些受不住了。

但是她說得也沒錯,自己憑什麼活下來?的確沒什麼可查的,大家都知道凶手是誰?而自己也不可能去替沈相爺報仇。

因此隻得長歎一口氣,認命道:“常言說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現在想求二小姐,給我一天的時間,讓我去做一件事,算是報答沈相爺當日的恩情。”

沈羨之聞言,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打量著俯身跪地的展元,“你如果真能去將他們殺了,暫時絕了我和瑾王的後患,我也就不會殺你了。”

展元聽到她的話,心底有些吃驚,“二小姐有顆七竅玲瓏心。”他的確想去將彆的探子都給殺了。

他來這潯州沒有幾天,雖然無自由之身,可是這王府所有人的努力,他都是看在眼裡的。這些天被掛在井裡的時候,他想了許多。

他所做的一切,到底是為了陛下,還是為了這天下的老百姓?他當初加入羽林衛,為的又是什麼?

這些年,他又做了什麼?這和他少年時候的初衷全都背道而馳。

他昨天躺在床上笑話玄月和琢玉為了十兩銀子發愁,而他卻是多久,連這樣的輕鬆都沒有,他的心頭幾乎都是揮之不去的夢魘,所有的事情沒有一件是按照他的心意去做的。

他這二十年的人生裡,似乎隻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完成陛下的命令。

這樣的他,和那劊子手的刀又有什麼區彆?所以他想結束這一切,但是如果能重新開始,他也想活著,將自己這失去的二十年光陰全部補回來。

重拾初心。

隻是他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這個機會,所以有些激動地抬起頭看朝沈羨之,“二小姐,我,我還有這個機會嗎?”

沈羨之看著地上的展元,他的武功不算有多高,但是他的追蹤術,卻是自己想要的。“機會,不是我給你,而是你自己給你自己。”

展元聽罷,頓時激動地朝她磕了幾個響頭,“多謝二小姐!”

“你彆高興得太早,最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複。”沈羨之放了他,其實是有些帶賭的成分。

但是如果這展元真能將那些探子殺了做投名狀,也不是不可,但這還遠遠不夠,所以她又開口補了一句:“這西南不錯,你應該能想辦法將家人都接來此處吧?”

展元的家人留在京城,沈羨之擔心就算是今日他真投誠了,可是若有朝一日那狗皇帝用他的家人來威脅他呢?那自己豈不是養虎為患?

所以接過來,如果展元無二心,那在京城就沒有任何牽掛,做事可以無後顧之憂。

當然,他若生出二心,有他的家人在,自己也能放心。

她以為,展元會考慮會猶豫,沒想到展元竟然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她休息大半日起來,一聽到丁香說她起來了,玄月就急忙來稟話,“王妃,那展元瘋了吧?還是您跟他說了什麼?今日他送了十幾個人頭來。”全都是京城來的細作。

而現在,好像還沒結束,他的武功明明不算厲害,可是卻不知道是用什麼辦法,讓那些細作都一刀切了。

那些細作裡,有他們查到的,也有他們查到的。

“沒瘋,看來這幾天將他吊在井裡,腦袋得到了冷靜,想通了很多事情。很快他的家人就會來西南,你找個地方安置,明白我的意思吧?”最好方便監視的地方。

玄月聞言,徹底愣住,這展元背叛了皇帝?

這……“求教王妃,這是怎麼辦到的?”玄月虛心請教。

“天時地利人和。”沈羨之朝著這無限夕陽抬頭望去,在這樣的月份裡,餘暉仍舊是刺目的。

心情忽然不錯,把錢袋子喊來問今日自己休息前交代他的事情。

錢袋子早就等著了,隻是被這玄月插隊。

這會兒玄月走了,他才捧著自己寫得歪歪的本子進來。

沈羨之瞟了一眼,看著上麵那還不如雞爪子印的字,心中忍不住感慨,這錢袋子要真是徐家後人,徐崇文看到這字會氣得從墳裡爬出來吧?

不過是不是,和她也沒關係,反正這樁案子發生的時候,沈相爺在外任職,還是個小官呢!

錢袋子不滿沈羨之看到他那字後露出來的嫌棄表情,“誰生下來就會的?大小姐今天都誇我學得快。”

這府裡,能有空教他讀書寫字的,除了沈家那幾個姐妹,也沒旁人了。

所以他閒下來後,隻能跑去那裡求教。

起先沈家姐妹還顧忌,畢竟他是個外男,但是得知這年紀後,都當作弟弟一般來看待,他嘴巴又甜,自然是更願意教他。

“說罷,受災總共多少畝?”沈羨之心裡暗自慶幸,幸好才是發芽的菜苗,若是那半大的,到底還是心疼,就是這菜種子也是好大一筆。

錢袋子扒拉著本子,自己大抵也不大認識自己寫下的字了,盯著看了半天才確認,“因為溝渠暢通,梯田幾乎沒受損,就是田壩低矮的地方被淹,不過今天早上雨一停,大家就趕緊去挽救,所以理論上沒受什麼災。”

一麵將本子合上,“不過我聽說陳家磚窯那十幾窯都報廢了。”

沈羨之昨天雖然讓人去通知,提前做準備了,但是這雨之大已經超過了大家的預想,所以早就猜到了這個結果,幸好陳掌櫃應該能承受這損失。

心想這要是有保險就好辦了。以後沒準真能辦起來。

錢袋子接下來又稟了城中各處房屋倒塌數量等事宜,不過這都不事兒,隻要沒傷著人就好了。

整理完了這一大堆瑣事,正準備去用晚飯,沒曾想武大同匆匆來稟,“王妃,清瀾答部落的暉譚長老來了。”

沈羨之聞言,忽覺得不妙,神色一變,“完了,我光顧著咱們山下。”卻忘記了西山裡的清瀾答部落,那樣大的暴風雨,他們的那樹屋還不曉得吹毀了多少呢。

一麵急匆匆地趕到前院,隻見暉譚褲腿上攪得全是黃泥,見了她直接跪下來,“王妃娘娘,阿布他們說您是天女娘娘下凡,那求您幫幫我們吧!”

“先起來說?”沈羨之連忙讓人將他扶起,又見他身上有不少擦傷的地方,“山上發生泥石流了?”

暉譚的小兒子如今可能還埋在裡麵,所以此刻說起來也是語無倫次的。

但是沈羨之大抵是聽明白了,那山裡前陣子才連續下過雨,昨晚那樣大雨直接就引發了泥石流,他們寨子裡雖然是倒了不少樹屋,傷了些人,但好歹性命是保住了的。

可出去打獵的那三十多個人都沒見回來,反而是回寨子的必經之路,如今已經斷了,到處都是倒下的大樹,大塊大塊的黃泥從山頂上滑落下來,遠遠一看跟一條條被撕裂開的巨大傷口一樣。

而頂也隨著這些泥土往下流,露出了一個個巨大的洞口,往下一看便是深不見底的大溶洞。

他們現在其實也不確定,人是掉進那深不見底的溶洞裡了,還是在黃泥裡埋著,反正他來的時候寨子裡還沒有什麼線索,加上昨晚受傷的人也不少,所以隻湊出一支兩百人左右的隊伍出去搜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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