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第135章(1 / 2)

她要去往江南,鹿修瀾第一個不同意,急得連教主都不喊了,直接朝她道:“如今之際,你還去什麼江南?當是回西南才是最要緊的。”

當然,鹿修瀾讓沈羨之回西南,除了如今江南到處是流民,食不果腹之外,更多的還是因為擔心沈羨之身體裡的蠱蟲。

所以他才不同意沈羨之去江南,而是回到西南。山裡的蠻人如今正好與西南王府也交好,完全可以通過他們的途徑,進入那真正的大山裡,這樣待找到了製蠱的苗人,那這蠱毒就有希望解除了。

不然的話,這樣一個巨大的隱患一直存留在沈羨之的身體裡,鹿修瀾想就算自己放心,夏侯瑾肯定也不會放心的。

因此這心中甚至想,若是沈羨之不同意的話,他就算是綁也要把沈羨之給綁回去。

事實上他也這樣做了。

所有等沈羨之一覺睡醒來就立即察覺到了不對勁,看到旁邊盤膝而坐,眼觀鼻鼻觀心的公孫無音,就立即問道:“我們現在是去哪裡?”她是習武之人,在沒有半點防備的情況下著了鹿修瀾的道,當時不知道,但現在醒過來了,心裡是有數的。

平白無故的他迷暈自己做什麼?沈羨之這心裡也就很快得到了答案。他還是不讓自己去江南。

也是她這一問,公孫無音抬起眼簾朝她扭頭看過來,“鹿公子說,江南他替您去,您如今當務之急,是解除蠱毒之事。”說著,將那裝著蠱母的琉璃罐子遞給沈羨之。

沈羨之看了一眼,一時也是無言以對,半晌才沒好氣道:“他倒是膽大,迷暈我也就罷了。”不過更是好氣,“你說了什麼?或者是做了什麼?怎叫他如此信任你?”難道就不怕公孫無音把自己殺了麼?而且還將這蠱母交給公孫無音……

坦白地說,自己對公孫無音都不是很相信。

“寒甲軍軍規第一條,言出必行。”公孫無音卻是滿臉正氣地看著她。

很尋常的一句話,可是不知怎的,沈羨之心裡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觸動,莫不是當時鹿修瀾也和自己一樣,所以選擇相信了公孫無音?一麵也回著公孫無音,“好,言出必行。”自己所承諾他們的事情,也一定會給出一個結果。

隻是垂頭看了看琉璃罐子裡的蠱母,隨後又交給公孫無音,“放在你那裡吧。你既然跟在謝將軍身邊那麼久,想來對我那些姐妹也是有所了解的。尤其是我那兩個妹妹,不管是祖上與夏侯一族的糾葛,還是我父母的死,她們都並不知曉。”所以沈羨之希望,這些事情倘若可以,她們還是一輩子不要知曉的好。

大姐那裡,如果不是她中毒的事情,父母之死,自己也不會告知於她的。

公孫無音點著頭,“屬下明白,二小姐不必擔心。”

車窗外,明媚的陽光從車簾縫隙中透進來,沈羨之伸手去拉開,這藥後勁不小,如今她還覺得頭有些暈乎乎的感覺,所以移動著身子,朝著車窗旁靠近了幾分,也將窗簾拉開了一下,更多的陽光便照進來了,使得還算是寬敞的車廂裡一下明亮了許多。

她將頭湊了過去,幾縷山風吹拂過麵龐,人也越發清醒了不少,隻見前麵那盤山蜿蜒的官道上,有幾輛馬車正朝著他們這個方向而來,而這車隊前麵騎在馬背上的年輕人,除了其中一個,其餘的都十分陌生。

這隻怕都是謝東臨辛苦收攏召集而來的寒甲軍後裔吧,倒是叫自己白撿了這個便宜。隻是沈羨之也有些擔心,這些人標準的軍姿,便是騎在那馬上也能讓明眼人一目了然。未免太過於引人注目,她扭頭朝公孫無音看過去,“快到梧州的時候,讓他們都化整為零。”這樣太過於紮眼了。

公孫無音自然是應了,一麵朝她問道:“風閣的人,可都要召回?”

謝東臨在的時候,將這些人都分為了幾個部分,分彆是風雨雷電,而這風閣的人,便是負責在外探查消息,當初暗地裡跟在沈羨之身後的人,便有風閣的人。

至於雨應該類似於後勤部門,至於那雷電兩個部門,則是執行組。通俗一點,就是說他們負責人殺人。

“不用,讓雷電兩組的人都到潯州城來見我。”謝東臨死,她這個被謝東臨挑選出來的沈曜後人,順理成章也就接管了這一切。

至於風閣的人,繼續留在四處打探消息吧,每次都從夏侯瑾那裡等消息,也很被動,更何況她做的有些事情,其實夏侯瑾也不一定需要知道,若都經展元的手,他如何忙得過來?

兩人說話間,卻遲遲不見之前看到對麵盤山路上的馬車過來,沈羨之這心裡不免是有些奇怪?便朝公孫無音說起此事。

那公孫無音朝外歎了一眼,“下麵一處山坳,官道兩旁正是陰涼之地,沒準在那裡休息。”更何況,他記得旁邊不遠處,那山澗裡還有一處極甘甜的泉眼呢。

所以才認為,那一行人在下麵的路邊休息。

沈羨之聽他這樣一說,倒也說得過去,心中又想自己這是怎麼了?怎變得如此?正想著,然而才不過幾息,外麵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與馬車前後整齊有序的馬蹄聲不一樣,這馬蹄聲正好是朝著馬車奔來。

下一刻,便聽得有人在外麵稟道,“不好了,山下路上有流民出沒。”

到底是軍中出生,即便是無正經斥候,但也改不了提前讓人在前麵探路的習慣。

所以剛才去前麵探路這人,便看到了沿著這官道往下的山坳裡,一群流民突然衝出來,將那幾輛馬車給攔了,不但如此,也出了人命。

於是急忙回來稟報。

沈羨之和公孫無音一聽,相視一眼,都極為詫異,畢竟此處離江南到底是有些距離,就算是十天前就有江南的流民順著這個方向而來,但也不至於到這搶殺路人的地步吧?

“可是看清了,不是山裡的匪徒冒充流民?”沈羨之問道。

隻聽下麵的人回稟道:“屬下行走江湖多年,山匪和流民還是能辨彆出來的。”縱然那些所謂的流民還沒瘦弱到枯瘦如柴的地步,但不管行為舉止還是口音,都是江南那邊來的。

沈羨之聽了,卻隻覺得這些人是江南流民比是土匪還要讓人覺得恐怖,一時憂心忡忡道:“若真如此,隻怕江南那邊的真實狀況,比咱們所得到的消息要嚴峻多了。”

好在鹿修瀾武功不低,隻是沈羨之有些擔心莫家商號的人,不過如今遠水救不了近火,蕭姑姑跟在母親身邊多年,這樣的突發狀況她應該是能應對的,如今隻期盼著鹿修瀾早些到,興許能幫扶一二。又朝著前麵往下山坳裡看去,“此處並無小道岔口,咱們隻能繼續往前走。”

她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想要去攔下這幫流民,也想試圖救那被流民們打劫的車隊。

其實她就算是不往前走,如今調頭也來不及了,他們這裡有斥候,前方的流民也有人在道路兩旁的山林裡盯著這沿途的馬車。

瞧著那能劫下的,方出手。

他們的人看起來是訓練有素,隻是數量上卻不占任何優勢,而這些流民本就以人口眾多而居上,怎麼可能就此放過她這一隊人?

所以不等他們隊伍下坡到山坳裡,便見著前麵那路上有幾根老木橫擋在樹上,這是山上攔路匪們一貫用的招數,就等著被攔住的人下馬查看時,趁機將人圍住。

即便知道可能是陷阱,可是老木橫擋在路上,也不得不下馬。

公孫無音下了馬車,示意隨行人馬將老木移開,然才開始動作,那兩旁早就躁動不安的林子裡,便竄出來許多人影。

本來以為沈羨之他們這一行人會跟山坳裡那一隊人馬一樣,輕易就攔下來的,哪裡曾想這些看起來毫無半點防備狀態的人,卻在第一時間抽出腰間的刀劍。

其實方才那一個隊伍裡,也是有護衛有刀劍的,但有什麼用呢?還不是照樣被他們拿下了?也正是這樣,所以當看到沈羨之這隊伍裡的人也佩戴了刀劍,仍舊沒有放在眼裡。

誰料想此刻,他們拔出的刀劍,如今卻準確無比地懸在他們這些流民的領頭身上。

那些領頭才過了兩天好日子,怎麼可能舍得?往日裡他們都是卑微到塵埃的普通老百姓,還是借著這旱災蝗蟲之事,才做上了這小頭目,雖然都是逃難,倒是手底下有幾十號甚至上百號人聽自己的,那感覺怎麼也比安居種地的時候要美好。

所以他們也就越是貪生了。

如今刀就在脖子邊上,嚇得立即就朝下麵的人大聲喊,“彆動,大家都彆動,彆亂來。”就怕下麵的人再繼續動手,這脖子上的刀沾了血。

然後立即迫不及待地朝著公孫無音求道:“大人饒命,我們也是沒得法子了,您也瞧見了我們都是從江南逃過來的,求求您饒了我們吧,大家大家,也是情非得已,隻想求一口飯吃罷了。”一麵說這,試圖用手去將脖子上的刀推開。

不過才動作,就被懸刀之人一個眼神給嚇得哆嗦不已,頓時僵住了身體。

至於他們滿懷期待的公孫無音也沒有說話,而是朝著馬車看去。

幾人的目光也隨著望了過去。

這時候,馬車車簾被一隻白皙纖長方手指拉開,隨後一個穿著紅裙的年輕女人從中走出來,隻見她發鬢高挽,並無任何累贅裝飾,身上也沒有什麼金銀佩玉,臉上的表情很冷淡,目光朝著眾人一掃,給人一種十分強勢的感覺,讓這些流民忍不住對她這一介女子生出畏懼之心。

這個時候,大家也明白了,這個漂亮的紅衣女人,才是隊伍裡的主事者,於是這幾個被拿下的小頭目直接轉朝沈羨之求饒:“小姐,饒了我們吧。”心想這主事者是個女人也好,女人心軟,沒準求個饒就能放了他們。

然而他們還是太天真了,沈羨之看過他們之後,隻朝公孫無音吩咐道:“你親自下去看看,對方都是什麼人,損傷如何?”

那幾個小頭目見了,一時有些著急起來,連帶著呼吸都急促了不少,隻是又不敢掙紮,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公孫無音翻身上馬,很快絕塵而去,消失在前方的下坡處。

沈羨之也沒再問這幾人江南狀況到底如何,隻抬頭看了看著日頭,覺得有些灼熱,轉身回了馬車裡。

那幾個小頭目,這當頭也叫下麵的人給綁了。

他們被綁了,與之而來的其他流民們,也不敢輕舉妄動,隻能提著手裡的鋤頭或是那些搶來的刀劍站在兩旁。

明明,看著是兩方僵持著的,但事實上這些流民卻因幾個頭目被拿住了,所以處於劣勢方。

沒過多久,馬蹄聲又響起,是公孫無音回來了。

他拉住韁繩,下馬之前,看了這些流民一眼,隻是目光裡卻帶著幾分寒意,叫那幾個頭目不覺得心頭打顫,越發焦灼,竟然試圖想要掙紮身上的繩索。

不過,這一切都是徒勞。

而這個時候,公孫無音已經走到馬車旁了,聲音裡像是蘊含著天大的怒火一般,隻隔著那車簾朝裡麵的沈羨之稟報道:“回稟二小姐,車隊裡是一戶魯姓商戶,攜著家眷從梧州歸往老家雲州。戶籍路引屬下已經看過。”

他特彆強調這一點,這是一戶普通的商戶人家,讓沈羨之不覺有些擔心,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與此同時,也發現這軍中之人行事,果然是嚴謹,他這個時候居然還看了彆人的路引。“可受了傷?”話是這樣問,可是剛才她出來時,看到這些流民手裡的刀劍,分明不是普通老百姓能用的,而他們的手也與這些刀劍不匹配,隻怕還是從彆人手裡搶來的罷了。

她不問還好,這一問,原本聲音裡蘊含著怒火的公孫無音便再也忍不住了,“魯老爺重傷,魯夫人不甘受辱撞車而亡,兩位小姐與丫鬟四人,皆已……”

隊伍中不管年輕或是年少,但凡是女子,無一逃脫,皆被這些喪心病狂的流民欺辱,除了那魯夫人之外,丫鬟們也都被折磨而死了。

兩個老嬤嬤也跳進旁邊的河流裡沒了命,就那兩位小姐,他去的時候也險些喪命,如今他讓兩個人看著,自己則回來稟報沈羨之。

他是軍中之人,哪怕沒有在真正的軍中待過,但是卻比任何軍人都要嚴律守紀,今日所見的一切畫麵,從前也不是沒聽說過,謝將軍曾說,這樣的事情在戰亂的時候,太多了,女人更像是物件一般,根本就不能被稱作是人。

以前覺得匪夷所思,可如今他親眼看見了這魯老爺一家,不過短短半個時辰不到罷了,便是已經家破人亡,慘不忍睹。

沈羨之其實認識這公孫無音的時間並不久,聽到他的語氣時,哪怕他儘量保持平和的口吻將這些事情簡單闡述,但沈羨之已經能想到那慘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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