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她們隻能在樓下,是不得上樓來的。
明知道夏侯嬋兒不能拿她們怎麼樣,但是宋月還是莫名有些緊張,急得朝沈羨之看過去。
然而就在這時候,樓下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方向像是要上樓來。
兩人連忙放下夏侯嬋兒,忙著要跳窗走,可是卻聽得夏侯嬋兒虛弱的聲音從身後傳過來,“梁上。”她們既然能從窗戶離開,那上梁也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吧?
沈羨之腳步一怔,心說果然是聰明,病成了這樣,她腦子還這麼有條不紊。隨即一把抓起宋月,上了梁。
幾乎是兩人才穩住身體,躲在那裹得層層疊疊的紅色籌花中,房門就被推開了。
出乎意料,來的既不是丫鬟婆子,也不是夏侯嬋兒的母親世子妃,更不是她的夫君秦駙馬,而是這個時候該在南海王身邊的年輕謀士離嵐。
他推開房門,看到房中昏迷過去的嬤嬤和喜娘,臉上閃過一絲詫異,隨後加快腳步朝著裡間走過去。
看到半躺在床上的夏侯嬋兒,眉頭皺成一團,“這是怎麼回事?”
“太吵,我讓她們都休息一下。”這個時候的夏侯嬋兒,雖然也弱,但是態度卻顯得十分強硬,口氣裡更是滿滿的疏離和冷漠。
離嵐聽到她的話後,沒有半點懷疑,隨即闊步走到她的床榻邊坐下身來,一把抓起夏侯嬋兒冰涼纖細的手。
不過還沒握緊就被夏侯嬋兒掙脫開。
她彆過臉,“你到底想做什麼?我真後悔,後悔當初不該救你。”救了他,卻把自己推入深淵中。
這離嵐也是奇怪,得到夏侯嬋兒這樣的話,不但不惱,反而得意地笑道:“也好,這樣你也能永遠把我記在心裡。”
說罷,直接伸出長臂,強行將夏侯嬋兒摟進懷中。
那夏侯嬋兒自然是掙紮,隻是病懨懨的她哪裡有多餘的力氣,不過是兩下就已經癱軟在離嵐的懷中,但眸中滿是恨意和絕望,目光穿過離嵐的肩膀,直接看朝梁上,帶著幾絲期許。
她厭惡這個男人,不想與對方有半點接觸,所以希望沈羨之下來救她。
而離嵐的聲音也響起來了,帶著幾絲不悅,“我說過了多少次,想要南海王府好好的,你就該愛惜自己的性命,可你不聽話,就該受到懲罰。”
但是他的懲罰手段,明顯是違背了夏侯嬋兒的意願,強行吻了上去。
梁上的沈羨之覺得,這個人有大病,比夏侯嬋兒還要病得嚴重,完全屬於病入膏肓。
所以直接將對方打暈,一把拽起衣領扔到地上,看著上下大口喘氣的夏侯嬋兒,“你沒事吧?”
“我院子裡,沒有像是你這樣武功厲害的人,你是何人?”夏侯嬋兒緩過氣來,冷眼看了地上的離嵐,“你們快走,他若醒來,是不會饒了你們的。”
“那就彆讓他醒過來。”沈羨之說著,上前又往對方身上踩了一腳,看著是沒怎麼用力,但是卻聽到對方骨骼哢哢響的聲音。
驚得那夏侯嬋兒一下坐直了身體,“你……”
“他是誰,方才那話又是什麼意思?”聽著離嵐的意思,拿南海王府來威脅夏侯嬋兒。
夏侯嬋兒抿著嘴,卻是不打算開口。
沒想到沈羨之卻轉過身,要將那離嵐弄醒,“你不說我就問他。”夏侯嬋兒應該不打算讓離嵐醒來吧?
果然,她這話才說口,夏侯嬋兒就連忙開口阻止道:“不要。”
而梁上的宋月,才跌跌撞撞下來,看著地上的離嵐,仍舊覺得是見過的。沒想到這時候竟然聽夏侯嬋兒說道:“他是當今三皇子,原本寄養在相國寺裡。”
聽到她的話,沈羨之險些口吐芬芳,還真叫自己猜對了,但是他為什麼會在這裡,而且還夏侯嬋兒這糾葛,好像還不清不楚的。
如果自己沒記錯,他們該是親堂兄妹吧?
宋月也十分驚訝,看了看夏侯嬋兒,又打量地上的離嵐,“這,那他……”一時間竟然有些緩不過來,目光就這樣來回往他倆身上打量。
這時候隻聽夏侯嬋兒朝著沈羨之求道:“我不知你們身份,但求你們幫我一個忙,若是你們答應,想知道什麼,我都可以告訴你們。”
她在不知道自己身份的情況下,還要求自己幫忙,願意坦白一切,怎麼也不像是一個聰明的女人應該做出來的事。可如果她選擇這樣,那就意味著她的生命快要到儘頭了,又或者她根本就沒有打算繼續苟活下去。
沈羨之上前一把抓起她的脈搏,的確是和她的身體一樣看起來孱弱不堪,但要說救也能救,多少是能再活幾年的,“你這是何必?”
夏侯嬋兒苦苦一笑,溫柔的聲音緩緩響起,“我十二歲那年,隨著祖父進京,遇到了離嵐,我那時候並不知曉他的身份。”兩人雖是年少,卻引為知己,他還偷偷跑到江南來找自己。
一來二去,隨著時光拂過,兩人逐漸長大,夏侯嬋兒也逐漸愛上了這個陰鬱又多才的男人。
可是沒想到,卻得了他晴天霹靂,他是自己的堂兄。
夏侯嬋兒還是十分理智的,當斷則斷,可是離嵐卻不願意,然後便有了後來的諸多糾葛。
為此,夏侯嬋兒甚至用與秦少初的事情來讓他知難而退。
然而卻沒想到他卻把秦少初留在了京城。
話才到此處,宋月忍不住打斷,“所以你的意思,秦少初娶高月公主,是離嵐從中作梗?而你也從來對秦少初並沒有半分感情?”如果真的是這樣,那著實太諷刺了,高月拿命去愛的男人,卻不過是彆人的擋箭牌罷了。
當然,也沒有忘記當初沈羨之對於三皇子的假設問題。
他們假設過三皇子有一個真愛,但怎麼也沒想到,這個真愛會是夏侯嬋兒。
所以此刻不管是沈羨之還是宋月,心中都驚駭不已。
夏侯嬋兒不知道為何宋月會忽然這樣問,但還是點了點頭,“我知道是我的錯,我不該為了擺脫離嵐而利用秦大哥。”所以她臨死前,答應了秦少初的請求,嫁給他。
宋月忽然有些想笑,事實上她也笑出來聲來,緊緊地抓著沈羨之的手臂,“所以,那些都是真的,對不對?”她甚至都沒有必要去親口問秦少初了。
夏侯嬋兒敏銳地發現,她們與秦少初有些關係,但至於是什麼關係,她也沒打算問,畢竟一個將死之人,知曉那麼多做什麼?“你們還想知道什麼?”
“你兄長去西南作甚?還有你祖父又當真是要劃這雲湖為界,自稱為王?”沈羨之當然是有問題。
夏侯嬋兒微微一愣,漂亮的丹鳳眼看朝沈羨之,“你是何人?”
“你管我何人?回答我的問題便是。”沈羨之是沒打算告訴夏侯嬋兒,畢竟她這些話是真是假,還有待考究。
夏侯嬋兒聞言,沒再追問,隻是苦苦一笑:“我祖父有心無力,興許再過一陣,便無什麼南海王府的存在了,我兄長不過是與父親和祖父意見不合,自求生路罷了。”
其實沈羨之也想過,南海王府雖然盤踞江南邊緣,掌管艱難大部份財富,但真要動兵,卻不是件簡單的事情,如今雖是趕上了這天災,可是四處民不聊生,就算是他真奪下了這江南,但沒個三五載,老百姓們也難以過上正常的生活,更不要說能恢複從前的富饒了。
而在此刻,卻見夏侯嬋兒忽然看朝地上的離嵐,“而且,江南大部份世家,都是投在他麾下的。”說到此忍不住冷笑起來,“京中那些皇子們為了那儲君之位爭得你死我活,卻不知這一切不過都是為了他清掃前路障礙罷了。”
宋月呆呆地站在原地,直至聽到這話,才忽然朝沈羨之扭頭看過去,“你全說對了,阿巽被寵不過是個幌子罷了,到底在父皇的心裡,隻有他。”
而她這一聲父皇,讓夏侯嬋兒忽然警惕起來,“你們是,宮裡的人?”
宋月擦掉臉上的薑汁,取下那看起來醜陋不堪的幾顆黑痣,“我是宋月。”
這下換夏侯嬋兒震驚了,“你是高月公主的妹妹。”
“也是你的妹妹。”宋月添了一句,眼下的她忽然覺得死了的姐姐們,反而算是得到了解脫,她們沒有活到現在,從前哪怕猜想過,但對於這些事情都沒有得到了肯定。
而現在自己清楚地知道了這些事情的真相,感覺整個人的世界觀都崩塌開來。
原來這才是她們皇家真正的麵目。
骨肉之間,沒有親情可言,有的隻有偏愛和利益權力。
“對於高月公主,我很抱歉。”雖然夏侯嬋兒不想與這件事情扯上關聯,但又實實在在與她脫不了關係。
確切地說,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她為了讓離嵐死心,利用秦少初。可是沒想到離嵐為了分開她和秦少初,把秦少初留在了京城。
“她還好麼?”秦少初和自己見過兩麵,他提起過高月,雖然他不承認,但是夏侯嬋兒覺得,秦少初這輩子,應該是不可能把高月從他的世界裡抹除掉的。
不過自己也不在乎。
“她死了。”宋月眼前,又是高月和逐月的淒慘死相,眼淚隨即順著臉頰滾落下來。“她在來找秦少初的路上死了。”
宋月忽然有些恨床榻上的夏侯嬋兒,氣得一時間有些失態,撲過去掐住她的脖子,“你既然不喜歡秦少初,你為什麼要騙他?你知不知道,高月姐姐到底有多愛他?可他為了你,連高月姐姐的孩子都不放過。”這一刻,她覺得夏侯嬋兒一點都不值得可憐,她這樣糟蹋玩弄彆人的感情,活該一身病痛纏身。
可是高月做錯了什麼?她因為女兒之身,不受母妃喜愛,秦少初的出現是她生命裡的光。
她把所有的一切都壓在了秦少初身上,可是到頭來得到什麼?那些所謂的溫柔疼愛,也是假的,假的!,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