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聽到沈羨之的這話,他反而著急起來,主動開口道:“江南這些勢力盤根結錯,不是那樣好掌控的,那個姓李的莽夫殺掉的,不過是些沒用的廢物罷了,真正的掌權人,其實都在這竹州和南海城裡。”
“那又如何?用身份來說的話,你這樣出身卑微的人,都能掌控得了他們,而我為什麼不可以?我父親是這大夏開國以來最得民心的丞相,我母親是莫家的掌權人,人人仰慕的女中豪傑。”沈羨之其實一直都是覺得隻要是人,那都是爹娘生的,沒有什麼高低貴賤。
可她太清楚了這個時代的人所在乎的是什麼,所以打蛇當然是要打七寸,她就是要故意提起出身。
而離嵐的母親,就是那個出身貧寒的庶民。
這也是離嵐身上最為見不得光的地方。
她幾乎一說出口,離嵐就一副齜牙欲裂的表情,“我的母妃,她是這個世界上最尊貴的女人,在我繼承大統後,將是最聖明最賢德的皇太後!”
“想太多了,你覺得我會讓你活到天黑麼?”沈羨之冷冷一笑,殺人還要誅心,先往夏侯嬋兒身上劃一刀,看著疼得嬌容扭曲的夏侯嬋兒,“其實我一開始挺可憐你的,覺得你又是個滿腹詩文的才女,我身邊的姑娘很多,但是要說學問,沒有一個能比得你的,可是後麵又聽你所行那些事情,我覺得你可真是該死。你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有錯,反而一副被逼的樣子,如今嫁給秦少初,還自以為是在補償秦少初。”
宋月不知道沈羨之與夏侯嬋兒說的這些話是真是假,但是她明顯察覺到了夏侯嬋兒的求生欲,可沈羨之在給夏侯嬋兒希望後,又隨即打破這個希望……
她看到夏侯嬋兒那痛苦的表情,心中覺得很是爽快,就因為她的自私,把高月給害了。
若剛才自己真掐死她給姐姐報仇,反而是便宜了她。
而夏侯嬋兒的疼痛,同時還能牽動離嵐。
可眼下的離嵐除了心疼之外,於事無補,他本來就自身難保了。
但是他怎麼都沒有想過,沈羨之可以這樣歹毒。
夏侯嬋兒就在她的雙重折磨下,提前銷香玉殞了。
離嵐隻覺得整個世界都坍塌了過半,掙紮著想要朝沈羨之撲過去。
沈羨之沒躲,手裡的匕首也沒變換位置,就任由離嵐這樣直接撞了上去,好巧不巧,匕首就插在了對方的心口上。
一切都發生得過快了,宋月呆若木雞地站在一旁,很明顯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
直至聽到沈羨之喊,“過來幫忙。”
沈羨之擦去匕首上的痕跡,將離嵐的屍體搬到床上,撲倒在夏侯嬋兒的屍體上,而趁著夏侯嬋兒手還有餘溫,將匕首塞進夏侯嬋兒的手中。
兩人幾乎是同時死亡的,以現在仵作驗屍的能力,還沒精確到分秒,所以大家會以為,是夏侯嬋兒要自儘,當然自儘前她還自殘了,最後離嵐自己往她的匕首上撞了去。
匕首也是夏侯嬋兒抽屜裡拿的,劃她手臂上的刀口時,沈羨之也注意了深淺,仵作覺對不會認為是彆人所為。
而是夏侯嬋兒自己動的手,更何況她這一直都用尋死的傾向,所以最後兩人殉情,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整理好現場,拉著宋月繼續躲在房間中,那靠著房門的地方,一麵將自己臉上的妝容恢複。
宋月一直都處於一個很緊張又激動的狀態,姐姐的仇應該算是報了,就差秦少初了。
她也不知沈羨之接下來是什麼打算,但是直覺就是自己什麼都不用想,沈羨之讓做什麼自己就做什麼,她一定不會讓自己死的。
最起碼這一路而來,的確是如此的。
那股信任對沈羨之油然而生,讓她沒有其他的雜念。
而隨著時間流逝,外麵的燈火點燃,半醉的秦少初醉醺醺地上樓來了。
如同沈羨之所預料的那樣,他進入裡間後,才看到床榻上的場景,很快秀樓裡一陣慌亂,沈羨之帶著宋月,理所應當地混在門口,然後趁著秦少初還沒反應來,便咚咚下樓,打著通知王爺和世子的旗號。
幾乎是她們倆才出了院子,不管是秦少初和那離嵐的人,似乎都才反應過來,不管他們的主子到底是怎麼死的,但這院子裡的人,一個也不許出去。
但是已經晚了。
袖袖白天又被喊到了前麵的宴席上幫忙,現在自然是與此事無關。
而她兩人與鹿修瀾碰了麵,趁亂出了王府。
外麵則有老貓接應,一行人直接出了南海城,往竹州方向去。
這路途中,沈羨之不但將離嵐的事情告知鹿修瀾,也與夏侯瑾去了書信。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還是這江南的世家們。
途中接到夏侯瑾的書信,他已經再來竹州的路上了,如果不出意外,五日之後就能到竹州。
離嵐的死訊大概會晚些才會傳到京城裡去,那時候狗皇帝應該會痛失愛子而亂了方寸,那麼他的舉動極有可能是拿這江南來出氣。
此刻在江南的人眾人,隻怕誰也逃不掉。
夏侯翼現在還沒消息,在烏合山下麵不知死活,那麼最倒黴的也就是夏侯緋雲了。
所以沈羨之也飛快去信,希望能敢在離嵐的死訊之前,將消息傳到。
不然夏侯緋雲母族公孫氏,怕是一個活不下來。
她也在竹州將寒甲軍舊部們給攔下來,鹿修瀾則四處召集一切鹿家的人,便是老貓也沒閒著,他是莫家農莊上的打更人不假,可是他在莫家的身份地位也不低。
三人都各自忙著,反而是那宋月閒賦了下來。她一直有些遺憾,那日沒能問一問秦少初,高月姐姐在他心裡到底算個什麼?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她忽然發現自己的人生有很多種選擇,並不是因為姐姐們的離世,自己活著便沒有半點趣味了。
她也可以像是嫂嫂一樣,不但要想,還要把所想的一切都做出來。
可是又覺得自己醒悟太晚了些,而且能力武功都不怎樣,隻能幫忙做些雜貨。
一度對自己很是失望。
沈羨之見她連續兩日情緒都如此低迷,忍不住逗著她,“誰惹小美人生氣了?”
坦白地說,這宋月相貌是真的生得好看,難怪那劉惠妃一直打算用她去和漠人和親,這便是情緒低迷,也是好看得很。
“嫂嫂是不是覺得,我一點用都沒有。”宋月大概摸清楚了沈羨之的性情,如今對她也算是百分百的信任了,沒了當初的那些猜疑和防備,這話也就自然而然問出口。
眼下的她就像是當日在高月麵前一樣。
“沒有啊,怎麼會呢?”沈羨之本疑惑她為何如此問的,不過下一瞬想起曾經好像是誰也問過她類似的問題,當下便知道宋月的心結在哪裡了。
便笑道:“每一個人存在都有他的意義,而一個人的人生價值也不是體現在他做了多大的事情,或是拯救了多少人。而是各司其職,做好自己的最擅長的事情就好了。所以你也很好,你每日在這院子裡操持,讓我們饑腸轆轆回來能馬上吃上可口的飯菜,疲憊的時候能馬上泡上熱水澡,這些不是小事情,這些對於我們來說也很重要的。”
宋月聽到這話,也說不上來是不是認可,但心情明顯好了很多,“那嫂嫂接下來是不是要說,因為有我在後麵的默默付出,所以你們出門在外才會尤為安心?”
沈羨之哈哈笑著點頭,“對呀,小宋月聰明了呢!”
宋月嘟著嘴巴不服氣,“等過了年,我就及笄了。”
介於她出眾的發育,沈羨之一度忘記她比言巽還要小了,所以聽到這話才反應過來,“對啊,你還沒及笄,這樣說來你也要喊十七一聲哥哥。”
兩人閒話間,忽然聽得一陣久違的熟悉聲,“阿羨!”
沈羨之以為自己聽錯了,聞聲扭頭朝門口看過去,隻見果然是沈芸之,她身後跟著的不是茴香,而是鐘玉嬛。
鐘玉嬛背著包袱,見到沈羨之也點了點頭,“見過王妃。”
“找到你父親了?”算起來,自己和鐘玉嬛分彆,已有幾個月有餘了。
鐘玉嬛頷首,“我們分開不久,我便和父親彙合了。”她說服了鐘太傅,沒去西北投奔遠親,而是帶著鐘太傅折回了潯州城。“如今我父親在明月書院授課。”說著看了身前的沈芸之一眼,“我現在姑且算是大小姐身邊的賬房。”
她很慶幸父親能一改從前的古板性子,允許自己也出門工作,又或許父親是受到了潯州城的風貌影響。畢竟城中像是這樣出來工作,而且占據著一席之地的女子不在少數。
沈芸之卻是極其喜歡鐘玉嬛,“你教給我的那些計算方法,就玉嬛學得最快最精,聽說我要來江南,她便也跟著來了。你沒事吧?”說罷,上下打量起沈羨之,總覺得她瘦了許多。“等著江南的事情忙完,回去叫茴香給你補一補。”
她姐妹倆自顧說話,鐘玉嬛卻看到了一旁的宋月,雖然是有些吃驚她怎麼在沈羨之的旁邊,但也沒多問。
而沈芸之是在夏侯瑾出發後緊隨而來的,展元讓人一路護送到了雲湖北,剛好遇到夏侯瑾在處理那裡的病疫。
不過夏侯瑾也就是在暗處處理,這明麵上還是得夏侯緋雲來出麵,也正是這樣,沈羨之才擔心夏侯緋雲被離嵐的死遷怒。
後來也就由著夏侯瑾安排人送她們。
不過夏侯瑾在途中有事耽擱,所以她們才先遞到這竹州。
作者有話說:,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