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 43 章(1 / 2)

鎮南王,葉淮。

文晚晚怔怔地看著將她緊緊摟在懷中的男人,驚詫懊惱之中,竟然忘記了掙紮。

記憶被迅速喚醒,葉淮,字南舟,辛戌年生人,年方弱冠,貌若好女,殘暴狠辣。

這一切,臨走之前,皇後的人都曾告訴過她。

可笑她直到真相大白,方才後知後覺地想了起來。

葉淮看著她,鳳眸裡的神情晦澀不明,他輕輕拂了下她額前的碎發,低聲道:“我從一開始就告訴過你,我叫南舟,是你自己不記得。”

不錯,他一開始就告訴了她,是她自己沒想起來,南舟就是葉淮。

文晚晚發覺,他的聲音有些不自然,但他的神情,卻那樣理所當然。文晚晚很有點想笑。

果然是他,瞞了她這麼久,一旦被人當麵揭破,頭一件要做的,卻是把自己撇清。他不曾騙她,都怪她沒有想明白。

這麼個驕傲的性子,怎麼也不肯落了下風呢。文晚晚笑出了聲,心裡卻有些發苦:“不錯,都怪我自己,是我自己沒想起來。”

與他諸般糾葛,卻原來從一開始,就是錯認。

葉淮聽她的語氣格外輕淡,心裡卻沒來由的一緊,下意識地把她又摟緊一些。

文晚晚沒有掙紮,隻抬眼看著他,輕聲道:“南舟,你放開我。”

葉允讓眼睛一亮,連忙上前一步,向著文晚晚伸出了手:“阿晚,到朕這裡來。”

“皇侄,非禮勿言。”葉淮輕嗤一聲,攔在了他麵前,“她是我的人,你該叫她嬸嬸。”

葉允讓看著文晚晚,神情裡帶著一點執拗,輕聲說道:“阿晚,你的傷好點了嗎?朕一直記掛著你。”

越過葉淮的肩膀,文晚晚看向葉允讓,更多的往事湧上心頭。

春日裡,他在水邊給她把風,她挽著褲腿跳下禦河摸魚,手指長短的小魚拿柳樹條串成一串,兩個半大孩子貓在英華殿後,偷偷摸摸烤了半焦糊的魚,你分一條,我分一條。

夏日裁衣,英華殿分到的料子又是彆人挑剩下的,他悶悶不樂,她便學著自己做衣裳,費儘心思搭配好顏色款式,儘力把那些顏色沉悶、花樣老舊的料子,做成少年人喜愛的樣子,頭一件縫

好的是件中單,針腳不均勻,線也縫得歪了,可他是那樣喜愛,每天裡都穿,直到領子磨得毛了,袖子上破了洞,也舍不得換。

秋日中元,後宮祭祀亡人,皇帝早已忘了他那早逝的母妃,他悶坐在後殿發呆,她帶著他去禦河放燈,教他對著河燈許願,祈禱亡故的親人來生超脫。她也做了河燈,兩盞放出去沿著河水流下,銀紅的燈火明明滅滅,他記得她的履曆上父母健在,問她是在祭奠誰,她告訴了他自己的秘密,他握著她的手,臉上帶著不合時宜的歡喜,頭一次叫她阿晚。他在她耳朵邊上悄悄說道:“阿晚,我們兩個有秘密了,隻有我們兩個知道的秘密。”

冬日深夜,宮女的房間滴水成冰,柴炭潮濕,火還點著,先抖了一地的煙灰,她冷得睡不著,他就把自己分例裡為數不多的銀霜炭都給她,給她燒了手爐腳爐,他撥著手爐裡的火,輕聲對她說:“阿晚,等我到了年歲分封出宮,一定讓你有用不完的好炭。”

一轉眼又到春日,他十六歲時,皇後要給他挑選侍寢宮人,他向皇後求了她,可最後,分給他的卻是皇後身邊的宮人,而且,他還不能不要。那天他守著她坐了一夜,天亮時向她笑了一下,道:“阿晚,我以前都想錯了。”

從那以後,他留在英華殿的時間越來越少,他出去走動的時間越來越多,他很忙,她時常到深夜才能見他一麵,他總是急匆匆地跟她說:“快了。”

兩年前,他分封為王,即將迎娶皇後的侄女,她被調去尚藥局。

他尋來了一塊上好的翡翠,琢了一隻貴妃鐲,鐲心做了扳指,他給她戴上那隻翠鐲,自己留下了扳指,他說他們就像鐲子和扳指一樣,一個心裡,裝著另一個,他握著她的手,低聲道:“阿晚,等我。”

她抽出手,搖了搖頭。她猜他大概是不會再出宮了,可她想回家,她想家了。

他難以置信地看她,看著她眼中含淚輕聲向他央求:“等將來……你放我回家,好不好?”

他終是不肯答應。他登基為帝,銷毀了她所有的戶籍檔案,他給她做了新的身份,所有的文牒上都寫著文晚晚的名字,他對她說:“阿晚,再等等,朕會

光明正大地娶你。”

她沒等到這天。皇後早已經察覺了他的私情,趁他去離宮之時,發落了她。

往事太多,一刹那間全都堵在心上,而且,像她從前害怕的那樣,真相並不總讓人歡喜。文晚晚看著葉允讓,許久,澀澀地叫了聲:“陛下。”

“阿晚,”葉允讓定定地看著她,臉上似喜似悲,“你想起我了?”

“嗬。”葉淮的冷笑聲打斷了一切。

他看著葉允讓,回身低頭,打橫抱起了文晚晚,他的雙臂箍著她,按下她的掙紮,旁若無人地向外走去:“皇侄,時辰不早了,我該帶你嬸嬸回家了。”

“大膽鎮南王!”一旁侍立的鐘琦大聲喝道,“陛下麵前,竟敢如此無禮,論罪當誅!”

“皇侄,”葉淮沒有回頭,淡淡說道,“看好你家的狗,彆總放出來汪汪亂叫。”

葉允讓擺擺手,鐘琦懊惱地退在了一邊。

文晚晚看見了鐘琦的臉,茫然的心裡猛地一凜,微有些露白的眼睛,眉心中深刻的川字紋,他是去彆院的途中刺殺她的人,是誰指使他?

“鎮南王,”葉允讓追上來一步,聲音溫和,“既然來了,又何必著急走?朕很想念阿晚,還想和她好好說說話。”

他看著門外,抬高了聲音:“來人,請鎮南王留下赴宴!”

“是!”門外窗外,霎時間跳出無數帶甲持刀的士兵,將整間屋子團團圍住,黑衣黑甲像濃厚的烏雲,遮住了滿天的陽光,“請鎮南王留下赴宴!”

聲音震耳欲聾,文晚晚向葉淮懷裡縮了下,無端便有些擔心,也不知是為他,還是為他。

葉淮停步回頭,瞥了葉允讓一眼:“皇侄,難道不曾聽過我的名頭?就憑這些人,也想留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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