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晟軒終是忍不住笑了出來,“你便是為了此事,才連身體都不顧也要離宮?”
“不然我為了什麼……”方紫嵐皺了眉頭,李晟軒麵上笑意更濃,“你啊,向來這般拚命,可曾想過後路?”
“後路?”方紫嵐淡了神色,看向李晟軒,問道:“陛下可曾想過後路?”
她這話問得十分僭越,然而李晟軒絲毫不惱,仍掛著笑意道:“這是我此生都不會有的東西,但是我希望你有。”
方紫嵐垂眸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必有。”
李晟軒愣了愣,方紫嵐斬釘截鐵道:“彼時風河穀之中,我與陛下也算生死之交。若是有後路,陛下便是我的後路,而我亦是陛下的後路。”
“有你這句話,我便是做你一輩子的後路,又有何妨?”李晟軒伸出手,將方紫嵐散亂的鬢發彆到耳後,她沒有躲閃,任由他動作,“這可是陛下說的,不許反悔。”
“自是……”不會反悔四個字到了唇邊,卻被李晟軒咽了下去,換成了一句問話,“我若是反悔了,你會如何?”
“陛下若是反悔了,我便躲起來,一輩子都不見陛下了。”方紫嵐脫口而出,是連自己都沒有預料到的答案,她原以為按自己涼薄的性子,多半會說殺了李晟軒的話,可是她沒有。
李晟軒神情認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能躲去哪裡?”
“陛下這是要以王權強壓我?”方紫嵐的眼中多了絲寒意,不待李晟軒回答,便自顧自道:“若是躲不了,便與陛下形同陌路。”
李晟軒啞然失笑,忍不住將真心話和盤托出,“我不願與你死生不複相見,自是不會反悔。”
“我相信你。”方紫嵐說得義無反顧,對李晟軒的稱呼也從陛下變成了你。
李晟軒聽得分明,輕咳一聲掩了笑意,直言不諱道:“隻不過你若是為了蘇恒老先生離宮,倒是大可不必了。”
“陛下此言何意?”方紫嵐麵露疑色,李晟軒解釋道:“蘇恒老先生聽聞越國公被處斬之後,主動遞了折子,同意回京複任了。”
方紫嵐驚道:“陛下是說,蘇恒大人為了我,願意回京了?”
“不錯。”李晟軒走到桌案邊,倒了一盞茶,遞到了方紫嵐手中,“夏侯家留守百越舊地之後,東南大營鎮不住榮安王,對上各路有門道的大小官員也是束手束腳,偏巧你繼任之後接連處理了幾件大事,贏了民心民望,與榮安王分庭抗禮不說,大小官員也不敢造次,尚且算是穩妥,可如今局勢不同了。”
方紫嵐抿了一口茶,若有所思道:“看來蘇恒大人也並非是記仇之人,隻是一直覺得沒到出山之時罷了。”
“朕年少之時有幸聽過蘇恒老先生幾句教誨,他老人家從來不記仇,也不願爭功。”李晟軒端起另一盞茶,坐在了主座上,“他不願出山,想來是覺江山代有人才出,局勢穩定,無須他這把老骨頭撐著。可若是有朝一日風雨飄搖,他便是熬上最後一口氣,也會力挽狂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