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方紫嵐還是把每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她忍不住問道:“既然如此,你們為何還要效忠於嫵青與紀寧天?”
“人便是這樣古怪,若是被逼著做些什麼,八成是不情不願難以為繼,反之卻更容易。”紅荷自嘲似的笑了笑,“我與哥哥收到信後不久,便又收到了紀寧天的求助,他說嫵青郡主年紀尚小,易受人欺,若是背後再無幾個得力之人撐著,往後的日子隻怕更不好過,能不能平安長大成人都未可知。”
她說到此處,臉上的笑淡了幾分,“當時京中能撐得住的前朝舊人,不過宰相方崇正大人而已,但紀寧天為避嫌,也不能與之走得太近,故而就隻能舍近求遠了。我和哥哥理解他的用心,更何況嫵青郡主畢竟是鎮北將軍平南王唯一的血脈,若是不能護她周全,百年後我與哥哥有何顏麵去地下見父親?”
“是以你們索性落草為寇,占山為王?”方紫嵐握著梅劍的手有一絲顫抖,雖然不過一瞬,但紅荷還是感受到了,她的眼中閃過疑惑之色,卻並未多問什麼,隻是道:“我們這些見不得光的前朝舊人,想要擁有保護一個人的力量,實非易事。”
方紫嵐沒有說話,隻半不屑半涼薄地哼了一聲,見狀紅荷自顧自地說道:“紫秀姑娘,你便是不信也無妨。前朝舊人無數,可直到如今還能為世人所知,真正留下名姓的,除了方家,還有誰嗎?”
“倘若今日飛淩山匪的真實身份公布於眾,想來你們紅氏也能為世人所知了。”方紫嵐此言是明顯的冷嘲熱諷,但紅荷聽後卻並不惱怒,“若果真如此,要他李氏皇族知道,前朝舊人尚未死絕……”
“如果當今陛下知道了,對你們有什麼好處嗎?”始終不發一言的李晟軒倏然開口,眉目間籠了一層薄薄的寒意,“對嫵青郡主,又有什麼好處?”
紅荷被問得怔了片刻,喃喃道:“嫵青郡主背後有人撐著,不好嗎?”
“嫵青郡主身份特殊,人儘皆知。”李晟軒淡聲道:“因此她最適合做一個不聲不響,昭示李氏皇族心胸寬廣不計前嫌的傀儡,這樣才能好好活下去。”
紅荷把李晟軒的話反複咀嚼了好幾遍,才明白其中的深意。
若嫵青隻是一個傀儡,李氏自會優待與她,令她衣食無憂長命百歲,因為隻有這樣,才能彰顯李氏的氣度。
可若嫵青是一個背後有人撐著的傀儡,無異於將一個巨大的把柄亮在李氏麵前,給了李氏殺人滅口的理由。
放著養尊處優的郡主身份不好好珍惜,非要結黨營私圖謀不軌,隻要類似這樣的說辭從李氏口中流出,昭告天下後,便是死路一條,甚至不需要有太多的實證。
這便是上位者對下位者的傲慢與壓迫,如同在逗弄貓貓狗狗一樣。需要的時候便百般示好,恩寵不斷,不需要的時候便置之不理,如棄敝履,甚至於抄家滅族……
紅荷愈想愈害怕,後脊不由地直冒冷汗,卻仍嘴硬道:“嫵青郡主背後有人撐著,李氏皇族便不敢輕易對她下手……”
“你若要自欺欺人,我這旁觀者也不好說什麼。”李晟軒搖了搖頭,方紫嵐看了他一眼,遮掩道:“當今陛下的脾氣令人捉摸不透,無論我們如何揣度,都不過是一麵之詞,也沒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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