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紫嵐沉默不語,看向的卻是端坐在慕初睿身邊的李倩寧。這位汨羅的新皇後,雖然麵上沒什麼表情,但微微顫抖的肩膀,早已將她的恐懼暴露無遺。
也是,遇上這麼一位觀人與野獸相鬥以取樂的帝王,已是令人不安,更何況還是自己的枕邊人?說句膽戰心驚,怕是不為過。
“世子夫人,你可知闖宮是何等罪名?”慕初睿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方紫嵐,好奇她究竟是故作鎮定,還是當真天不怕地不怕。
“請國主賜教。”方紫嵐神情淡漠,仿佛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之事。
慕初睿勾了勾唇,露出了一抹殘忍的笑,“處以極刑,株連九族。”
“國主要我命不難,但想要誅我九族,怕是不易。”方紫嵐冷了神色,“大京方家是生是滅,輪不到國主置喙。”
聞言慕初睿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之事,拊掌笑出了聲,“世子夫人好膽色,不愧是忠正王府的新婦。”
“國主既然知道我是忠正王府的新婦,那便該知道,我今日為何而來。”方紫嵐定定地看著虎口之中,命懸一線的慕容清,寒聲道:“我夫君慕容清,今日我要帶走。”
慕初睿麵上笑意更盛,“世子夫人,你憑什麼帶走忠正世子?”
“那國主又是憑什麼,這般對待世子?”方紫嵐不答反問,神情倨傲,“若世子犯了什麼錯,上有國家律法,下有宗族規矩,無論如何都無需國主濫用私刑。”
“朕並非濫用私刑,不過順應天命而已。”慕初睿漫不經心地靠在王座之上,似是全然沒有將方紫嵐的詰問放在心上,“大祭司,你說是嗎?”
大祭司?方紫嵐聽到這三個字的時候,神情一震,不由自主地環顧四周,隻見一身玄色祭服的女子,以黑紗覆麵,端坐於高台之上,仿佛一尊不聲不響的雕塑。
聽到慕初睿點名,女子站起身微微頷首,之後雙手交疊放於額前,做了一個向天祝禱的動作。
方紫嵐深吸一口氣,朗聲道:“敢問大祭司,到底是何天命,要令世子陷入此等境地?”
她此言問得大不敬,大祭司並未回複,而是她身後的藍衣女子站了出來,“世子夫人,世子此劫,時也,命也。夫人若不願見世子受苦,不妨替他受了此劫。”
簡直一派胡言!方紫嵐強壓怒火,心中卻是天人交戰,若是讓慕容清命喪虎口,紀寧天便少了助力,一時半會兒之間,應是不會興風作浪。
可若慕容清死了,慕容詢必然心灰意冷,慕初睿便再無忌憚,汨羅之內他一人獨大,沒有了牽製,那他下一個目標,定是揮兵北上,直指大京。
至於她,由新婦變成了新寡,不管是大京,還是汨羅,都再無她立身之地……
“世子夫人,你要如何抉擇?”慕初睿的聲音透著戲謔,“是就此離宮,保住性命?還是替忠正世子,受劫身死?”
方紫嵐緊咬牙關,目光落在無極殿前的深坑之中。奄奄一息的慕容清,已沒有了掙紮的力氣,猛虎近在咫尺,下一刻便會咬斷他的脖子。
不知為何,她忽然想到了莫涵。除夕那夜,她在城樓之上,見莫涵倒在血泊之中,也是這樣一襲盛裝,恍如是最後的告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