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記著了。”裴珒卿意味深長地留下這麼一句,不待她反應,自顧自地告辭離開了,弄得她一臉茫然,隻覺得如墜雲霧。
其實方紫嵐不知道的是,裴珒卿那些日子是真病了。裴家上上下下大多身體不怎麼好,裴瀟澤那樣的已經算是其中頂尖了。所以她送到戶部等著批複的文書並非裴珒卿授意退回來的,而是戶部尚書自作主張。
至於為何如此刻意為之,說起來也很簡單,自從今年新年伊始鬨了那麼一出,彆說戶部的人,滿朝上下誰不知道太皇太後看她不順眼?更何況太皇太後又出身裴家,那說的遠些就是裴家和她不對付。是以戶部尚書自作聰明地搞了這麼一出,想著既不會授人以柄,又能給她添堵,為裴家出氣,何樂而不為?
沒想到裴珒卿病剛好就聽聞此事去了戶部興師問罪,用這位十年都不曾來一趟戶部的珒國公的原話說,便是“你們就算是毀家紓難,也要把東南的賬填平了。”那模樣知道的還好,不知道的還以為東南被毀的是他裴家宗祠。
嚇得戶部尚書連夜把東南的賬捋了清楚,準奏的折子前腳剛從禦書房出來,後腳國庫就把銀子送去了東南,這等高效不消說,也知道是他們戶部的人提前打了招呼。
然而這還不算完,蘇家的人不知從哪得知消息冒了出來,又和裴珒卿說了些什麼,暗中還與諸葛鈺通了氣,派了專人把銀子送到東南,直接越過了榮安王,生怕中間被什麼人貪了一分一厘。
東南的銀子好不容易湊齊整,邊境線上打仗的軍餉實在是出不起了。戶部尚書對著兵部雪花似的文書頭大如鬥,偏巧工部這個時候也來湊熱鬨,說是軍工坊出了問題,生生把戶部尚書這條泥鰍放到沸水裡滾了一遭,脫了層皮不說,還不敢往裴家那邊捅,唯恐裴珒卿再親自走一趟,那就真要毀家紓難了。
這其中牽連甚廣,是個人都心懷鬼胎,走的關係也是盤根錯節,至於李晟軒知道多少,又做了多少,更是無人知曉。
一直沒有說話的方立人忽的出聲道:“方大人這副模樣,倒是讓我想起了家中堂妹。”
旁邊方立輝接口道:“堂兄你也覺得方大人與嵐妹相像?”
方紫嵐沒有說話,麵色沉了幾分,見狀方立人趕忙道:“是我唐突了,請方大人莫怪。”
見兩人都是一臉緊張,方紫嵐反倒鬆了神色,“願聞其詳。”
方立人猶豫了一下,斟酌著開口道:“紫嵐妹妹自小不愛說話,性子有些孤僻。她娘親去世的時候,宰相叔父曾為她定下一門親事,希望她未來有個依靠。可她不僅一口回絕,還立誓此生不嫁,任憑宰相叔父說什麼做什麼都沒有用。明明隻是一個孩子,主意卻定得很。我記得當時她說一朝不嫁終身不嫁,縱是出家也絕不因此事牽累方家……”
“若是有了喜歡的人,又待如何?”似是不受控製一般,方紫嵐怔怔地打斷了方立人的話,讓他頗感意外,但還是順著她的疑問說了下去,“若是有了喜歡的人,便當她自斷姻緣,與人無尤。”
“她為什麼……”方紫嵐的聲音有一絲顫抖,方立人歎了口氣,“紫嵐妹妹為了心中所願,什麼都能豁得出去。”
方立輝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柄折扇,他輕搖折扇一字一句道:“嵐妹與方大人一樣,有付出代價的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