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大人思慮周全,儘管處置就是了。之後不論是誰出來為難,你不必管,我來應付。”方紫嵐神色淡然,輕輕放下了手中茶盞。
她站起身抱拳行了一禮,“今日若不是鐘大人運籌帷幄,隻怕不會這麼輕易收場。昨日是我誤會了鐘大人,言語之間多有冒犯,還望鐘大人不要記恨。方紫嵐在這裡給鐘大人賠不是了。”
“方大人不必客氣。”鐘堯趕忙站起身,恭恭敬敬也是一禮,“此案牽連甚廣,若不是方大人一力支撐,下官也不會下定決心徹查。方大人昨日教訓的是,在其位謀其職,下官身在燕州知州的位置上,縱是要權衡利弊,也斷不可束手束腳畏縮不前。長此以往,隻會讓世家大族的不肖子弟愈發囂張,百姓也不會好過。”
方紫嵐輕歎一口氣,“我知道你的顧慮。畢竟你是布衣出身,有今日之景不易,自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稍有差池便會被人推至萬丈深淵不得出頭。但是居高位的人,即便出身再好又有哪一個人不是如此?上至乾坤宮的那位,下至我這個北境之主,無時無刻不被人虎視眈眈地盯著,就等著我們這些居高位的人自風口浪尖摔下,他們再去踩上兩腳,要我們永世不得翻身才好。”
她說完坐回了原位,鐘堯也坐了回去,“方大人此言不錯。但我見方大人麵色深沉,可是心中還有什麼事?”
半晌,方紫嵐緩緩開口道:“阿宛,你前些日子與我提的藥偶,還是罷了吧。”
阿宛神色沉了幾分,“你還好意思說,就你這樣不是受傷就是中毒,隻怕做了藥偶也折騰不起。”
“可不是,若是做了藥偶,怕是會折在我前麵,還不如不做。”方紫嵐隨口附和,阿宛卻氣得跳腳,“淨說這種不吉利的話。有我在,定是要你長命百歲的!”
方紫嵐勉強勾起嘴角,“好,一言為定。”
阿宛歎了口氣,取出銀針準備為她施針,“你好好睡一覺,天塌下來也不必管。我替你守著,不成就請公子替你守。”
“傻姑娘。”她任由阿宛動作,覺得心中有幾分暖意。
不知從何時起,她對這個世界慢慢產生了眷戀,或許隻是因為人都是貪生怕死的,更或許是因為她舍不得。
“大京之內,除朕以外,無人能讓九大公卿低頭屈膝。”李晟軒說著頓了一頓,又從櫃中拿出一方錦帕,輕輕擦拭著她額頭上的藥膏,“就算是玉成王,也不行。”
錦帕遮住了方紫嵐的視線,朦朧昏暗間她看不清李晟軒的神情,卻把他說的話聽得愈發清楚。她聽到他說:“今日,你做得很好。”
眼前的錦帕隨著他的話一起落了下去,突如其來的光讓她覺得明亮了許多,仿佛心上的燈也被點亮了一般。
“我隻是在想……”方紫嵐說著頓了一頓,轉了話音,“鐘大人可曾見過鵝卵石?”
鐘堯被她問得一愣,但還是點頭道:“自是見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