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是比不上方大人。”蘇月兮唇角輕輕彎起,“但方大人的所作所為,讓我明白了,有些事不僅男子能做,女子也能做。他們殘忍暴虐,殺了我爹娘妹妹,那我為何不能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你這毒婦!”林建話剛出口,就被方紫嵐一掌扇到了旁邊,“你若是再多說半個字,我不會讓你活著走出林家村。”
“方大人……”林建不敢置信地望著她,卻見她看向蘇月兮,輕描淡寫道:“蘇小姐有勇有謀,手段過人,令我欽佩。”
“我不算什麼,方大人與身後這位阿宛姑娘不懼瘟疫,毅然來此,才是真令人欽佩。”蘇月兮說著想起什麼似的,“方大人且安心,阿宛姑娘無事,至多睡過今日,便會醒來。”
“多謝蘇小姐手下留情。”方紫嵐抬眸定定地看著她,“我還有三個疑問,不知蘇小姐可願為我解惑?”
“方大人請問。”蘇月兮微微頷首,方紫嵐緩緩開口道:“其一,你既然能在阿宛沒有察覺的情況下給她下毒讓她沉睡一日,又能給林建下毒讓他不過片刻昏迷,如此本事為何不直接下毒複仇,非要等到如今這般曲折?”
“我雖有家學淵源,但蘇氏秘藥所用藥材貴重,製法奇詭,我所會不過皮毛,加之我從未學過什麼劇毒害人的方子,故而無法下毒複仇。”蘇月兮聲音輕了幾分,“更何況讓阿宛姑娘沉睡一日,並非我本意。我原本把藥藏在蠟燭裡,想讓他們二人昏睡幾個時辰便好,誰料阿宛姑娘突然折回,聞了我手中混了藥的香木,自然要睡得久些,我實在是無意為之。”
她說完又忍不住添了一句,“便是這些藥,都是我慢慢收集了許多年,才湊出來的一點。”
方紫嵐略一思忖,之前阿宛和她說過做絲帕就是用了蘇家秘方,若非蘇昀偷偷放藥,她甚至沒有藥材做絲帕,由此可見蘇月兮之言可信。
“原來的保長,也就是方大人口中的罪魁禍首,七年前就死了。”蘇月兮幽幽地歎了一口氣道:“七年前既然是夏侯將軍強行插手,要查處榮安王手下的小吏,那榮安王必然得給她一個交代。被查處的小吏自是不能活,但保長就不好說了,我恨他打死我妹妹,更怕他逃過一劫,便冒險勾引了他手下一個垂涎我的男人,費了些心思讓那男人把他推了出去,引起了夏侯將軍的注意,他自然也就活不成了。後來那男人成了新的保長,自稱是我大哥,旁人也就都這麼說了。”
她說著語氣中多了一絲譏誚,“有新保長這句大哥,我便能和衡兒在林家村活下去。隻要能活下去,不論他想要什麼,我都會雙手奉上。”
方紫嵐看著屋簷上鎮定得近乎麻木的人,隻覺心中泛酸。她定了定神,問了最後一個問題,“蘇小姐,那日你和我說村中還有四個活口,我想知道你為何沒有設計殺了他們?”
“方大人……”林建小心翼翼地開口道:“即便蘇小姐受了委屈,可這畢竟是這麼多條人命,她說殺就殺……”
“殺人償命?說殺就殺?”蘇月兮寒聲打斷了他的話,“我從未想過能活著走出林家村,便是做鬼,我也要他們共墮地獄。”
林建怔怔地看著屋簷上素色的身影,聲音抖得厲害,“你瘋了……”
“瘋了嗎?”蘇月兮潸然淚下,唇角卻高高揚起,她仰頭望天道:“世人皆雲生者為人死者為鬼,可像我這般不人不鬼夾縫之中存於世間的,又有誰知?既然無人知我這夾縫中人,那我若不瘋一場,如何能算是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