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紫嵐看著他勾起的唇角,隻覺得心中愈發慌亂,但仍硬著頭皮依舊站得筆直,“陛下願意……”
“朕願意。”李晟軒輕描淡寫地打斷了方紫嵐的話,她局促不安地攥緊了手指,指甲在掌心劃出一道道月牙,“陛下怎知我要說什麼?這一番應下來可就再不能反悔了。”
“君無戲言。”李晟軒麵上笑意更盛,“朕不會反悔,倒是你……”
他沒有說下去,方紫嵐忍不住好奇追問了一句,“什麼?”
“朕登高望遠,孤家寡人無路可退。倒是你……”李晟軒頓了一頓,眼神變得愈發深邃,“若是承朕此諾,取代了夏侯芸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便是眾矢之的進退維穀,你可會怕?”
“怕歸怕,那我也不能舉步不前。”方紫嵐說得坦率,“北境之主的位置固然好,我也守不了一輩子。人嘛,不進則退。”
“好一個不進則退。”李晟軒笑聲朗朗,“你不必怕,從此之後,你有朕。”
他看著方紫嵐愕然的模樣,隻覺得豁然開朗。曾經的那些流言蜚語,仿佛都煙消雲散了。
他沒有告訴任何人,那夜太皇太後說他的生母玉貴妃與旁人有私,他並非泰安帝之子。
這樣的話他聽過許多,然而那般言之鑿鑿卻是第一次。
他不是沒有想過向夏侯芸昭求證,隻是無論真相為何他都根本不敢追究。多少次午夜夢回,驚醒之際儘皆不安,可現在她的話打消了他全部的疑慮。
不論真相幾何,他都是登高的那個人。登高理應望遠而不是回頭看,過去的便過去了。
夏侯家卸任離京,方紫嵐接替上位。今日之後,由她來為他保駕護航,將千秋風景攬入大京之下,刻印上他李晟軒的名號。
阿宛跟在她身後,看著她那一身盔甲,隻覺後脊生寒。
方紫嵐自恃天下第一,即便是征戰北境再凶險的時候也不曾穿過盔甲,反倒是後來守在北境閒來無事的那些日子,讓手藝精湛的師父量身打了一套,穿了好長時間。
當時軍中眾人都覺得奇怪,上陣殺敵都不曾盔甲加身的方紫嵐,竟然在太平年月裡穿著一身幾十斤重的盔甲,在營裡來回溜達。不過軍中漢子向來不是碎嘴的人,就算覺得奇怪,隻要不出格,都不會多說一個字。
阿宛曾問過一次,方紫嵐輕描淡寫地回了一句提前適應。那時她嘴上誇了聲未雨綢繆,心裡卻從未當回事。
直到如今看方紫嵐重新穿上了這身盔甲,阿宛心中多了些許實打實的恐懼。縱然她說方紫嵐可怕,但正是因為這份可怕,所以可靠。她說起來總是不怕死,不就是由於她知道,隻要有方紫嵐,誰都傷不了她嗎?
可眼下連方紫嵐都穿上了盔甲,死這個字,或許不隻是停留在嘴上說說而已了。
阿宛的眼皮猛地跳了起來,離綺羅城越近,就跳得愈發厲害,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在等著他們。
不知是阿宛的預感太準,還是汨羅人背後站著殺神,他們趕到綺羅城,尚未來得及休整,前線就傳來了沈將軍為國捐軀,戰死城下的消息。,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