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地縮回手,忽的想起夢境中那個為她上藥的人曾說過——歲月難熬,若是能一死了之,反而是解脫。
當時她嗤之以鼻,說早知如此便不救了。那人是怎麼回答她的呢?
“貪生怕死人之本性,即便再難熬,也會憑五分欲望三分不甘一分恐懼熬下來,歲歲年年,月月日日,不外如是。”
於是她又問,“還剩的一分呢?”
“孤勇。便隻熬出那一點蜜糖般的時日,也值得此生回味了。”
若此言當真,她此生蜜糖般的時日,大概要熬得更久些才是。
她抹了一把眼眶,毫不猶豫地追了出去,阿宛跟在她身後,兩人一起跟著夏侯芸昭和謝琛到了林家村。
整個村子被一場大火燒成了平地,漫山焦土,遍野荒涼。
夏侯芸昭走到一棵被燒了大半,隻剩根莖的樹旁,緩緩蹲下了身,用一方純白的絲帕捧了一抔焦土,小心翼翼地包好,握在了手心。
“嫣兒,昭姨……”她說著倏地頓住了,“不,是娘,娘來帶你回家了。”她站起身,無比珍重地把絲帕放回懷中。
其實從阿彥離開的那天她就知道,嫣兒她也留不住。
不知為何她忽然想起嫣兒離家的那一天,她如常地勸阻了幾句,知道沒什麼用就順口叮囑她注意安全,有事及時通知家裡雲雲。
像是某種預兆一般,原本隻會喊她昭姨,在她麵前嬌俏卻拘謹的嫣兒,好似莫名其妙,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喊了她一聲娘。
那一刻,她突然覺得,心中有一塊地方被點亮了。她沒有子女,嫣兒是她一眼看中,非要領回夏侯家養的孤女,可惜嫣兒從小敏感謹慎,從來隻肯喊她昭姨。
究竟是為什麼,會喊她一聲娘呢?她記不清了,可卻清清楚楚地記得第一眼見到嫣兒時,她乖巧的模樣。
如今想來,或許一開始就錯了。
她自以為能替嫣兒遮風擋雨,卻忘了夏侯家本就置身於如晦風雨中,如何避得了?
終究還是,害了嫣兒。
謝琛站在夏侯芸昭身後不遠處,並沒有走上前去,他不是不清楚她在想什麼,相反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謝大人……”方紫嵐剛開口,便被謝琛打斷了,“白發人送黑發人,我夏侯家已經習慣了,方大人不必擔心。”
他定定地看著夏侯芸昭的背影,低聲道:“昭昭她,很快便好了。”
方紫嵐沉默不語,心中陣陣絞痛。方崇正曾和她說過,自古悍將無一善終。直至現在,她才真的體會了這句話背後的含義。
所謂悍將,不是死於沙場馬革裹屍便是一身傷痛孤獨終老,雙手沾滿鮮血的人,老天如何能讓她們好過?,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