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辛夷見傅靖之和杜宇軒有話要說,便趁機告辭:“小杜爺,您先忙,正好我也要下班了,回見。”
“路上小心點,要不,我還是讓人送你回去吧?”杜宇軒目露關心。
“沒想到小杜爺還挺憐香惜玉的。”傅靖之調侃道。
杜宇軒擰著眉頭,言語中透著不屑:“和你有什麼關係?”
“傅某哪裡得罪杜少爺了嗎?”傅靖之的神色也冷了下來。
杜宇軒嘴角嘲諷的意味明顯:“你沒有得罪我,我隻是不屑和你費口舌而已,姓唐的是日本人的狗,而你與狗為伍,實在令人不齒。”
“杜少爺慎言!”傅靖之聲音驟冷,眸子裡彌漫著淩厲,無形之中給了人極大的壓力、
但杜宇軒絲毫不懼,說出的話更加諷刺:“我說就說了,你能奈我何?老百姓節衣縮食養著你們這些丘八,你們不思報國,卻甘當逃兵,你們對得起身後千千萬萬的百姓嗎?你傅靖之要是能以身殉國,我還能高看你一眼。”
白辛夷震驚了,沒想到杜宇軒竟能說出這番話來。
“杜少爺這一番慷慨激昂的話,還真是令傅某動容。可青幫魚肉欺壓百姓的事還少嗎?既然如此愛國,不如率領青幫眾人上陣殺敵。不然,傅某會覺得杜少爺口是心非,虛偽至極。”傅靖之的嘴角帶著譏諷。
“青幫靠的是自己掙來的這份家業,家業大了,難免有不守規矩的。可你傅靖之吃著俸祿,拿著軍餉,卻乾出槍殺上峰的事。這倒也罷了,以你老子和凱申的交情,讓你戴罪立功也未嘗不可。可你乾的什麼?甘當逃兵,與狗為伍,老子瞧不起你!”
“杜少爺說話客氣些!”一旁的陳盛忍無可忍,終於爆發了。
杜宇軒手下的四大金剛不乾了,其中一個精瘦的黑衣人“唰”地一下拔出槍,直接指著陳盛:“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這樣和小杜爺說話?”
周圍膽小的客人,早在兩個氣場十足的人物針鋒相對時就跑了,一些膽大的原本還想看熱鬨,可在黑衣人拔出槍的那一刻,當即嚇得魂飛魄散,連忙躲開。
白辛夷也躲得遠遠的,唯恐波及到自己。子彈不長眼,她可不想再死一次。亂世就是亂世,一言不合就拔槍。
被人拉過來的高經理愁得都快哭了,這兩個爺都不好惹,要是打起來了,損失的還是舞廳。上次憲兵隊抓G黨,就害得舞廳損失了不少。
“小杜爺,傅三公子,有話好好說,大家都是上海灘響當當的人物,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何必鬨得難看。今天,我請二位喝一杯,大家以後就是朋友了。”
高經理的話剛一落地,杜宇軒就輕嗤一聲:“誰和他是朋友?高經理,你怎麼越來越不會說話了,人怎麼會和狗成為朋友?”
“姓杜的,你欺人太甚!”陳盛憤然地拔出槍,指著杜宇軒,眼睛猩紅。
“媽的,你找死!”四把槍齊刷刷地對準陳盛。
杜宇軒斜睨著傅靖之,臉上似笑非笑。而傅靖之則淡淡地看著杜宇軒,麵無表情,看不出內心的真實想法。
手下劍拔弩張,子彈上膛,兩個老大卻麵不改色,一個比一個沉得住氣。
白辛夷都有些佩服傅靖之了,在這種明顯處於劣勢的情況下,傅靖之還能巋然不動,眼都沒眨一下。
“各位爺,都放下槍,有話好好說!”饒是見多識廣,高經理也嚇得渾身發抖。
其中一個黑衣人把高經理撥到一邊:“沒你的事,滾一邊去!”
這一刻,高經理直想抱著頭裝死。他隻是個小經理,這些人為什麼要難為他?
驚慌中,高經理看到了在一旁淡定看熱鬨的白辛夷,立刻眼睛一亮,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小杜爺很少來舞廳,偶爾來上一次,既不跳舞,也不讓人陪。可這幾次來舞廳,每次都點牡丹的歌,還鮮有的和牡丹聊上一會兒,今天更是送了花籃。
他緊走幾步,到了白辛夷麵前,“牡丹,你快勸勸杜少爺,讓他把槍收起來。”
“那好,我試試吧!”白辛夷應下來。
杜宇軒是為了給她賠禮才來的舞廳,要是真鬨出什麼事,她心裡也過意不去。
“小杜爺,您先讓他們把槍放下來。舞廳這麼多人,誤傷了彆的客人就不好了。”白辛夷好言相勸。
杜宇軒麵無表情的臉上有了波動,衝著手下的四大金剛抬了抬下巴。四人二話不說,立刻放下槍退到一旁。
陳盛見狀,也乖乖地放下槍,退到了傅靖之身後。
白辛夷輕籲了一口氣,她還真怕杜宇軒不買她的賬。
“看來,傅某今天是沾了白小姐的光。”傅靖之自嘲地搖扯了下嘴角。
白辛夷:“…………”這人怎麼回事,她好心勸架,怎麼還內涵她了。
“傅靖之,你給唐炳坤帶個話,彆用李肅林壓我,老子不吃那一套。還有,管住你的女人唐欣,她要是再敢對白小姐下暗手,我不介意剁了她的手。”
白辛夷:“………..”什麼意思?
如果她猜的沒錯,就是唐欣在暗中對她下過手,是杜宇軒出手幫了她。
她還以為唐欣被杜宇軒的那句“血濺三尺”嚇怕了,不敢找她和家人的麻煩呢?原來是杜宇軒為她扛下了一切。
杜宇軒這個人太暖心了,要不是杜宇軒看她時眼神清明,沒有什麼情愫,她都要懷疑杜宇軒對她有意思了。
“唐欣不是我的女人,杜少爺不管是剁手還是砍腳,請隨意。”傅靖之平靜無波的臉上終於有了變化,語氣是不加掩飾的厭惡。
杜宇軒稍怔,隨即譏誚道:“是嗎?我可是聽說,唐欣已經以傅家三少夫人自居了。”
“那是她的事,傅某目前單身,以後也沒有成家的意思。”傅靖之說完,轉頭走了,身後跟著陳盛,兩人一起進了一間包廂。
“小杜爺,我先回家了,你也早點回去吧。”完成了高經理交代給自己的任務,又知道了有人對自己下暗手,白辛夷感到了一絲疲憊。
“需要我送你回去嗎?”
“謝謝小杜爺,我坐黃包車回去就行了。”白辛夷和杜宇軒打了個招呼,就匆匆離開了。已經比平時晚了半個多小時,父母肯定又要擔心了。
白辛夷拎著手提袋走出舞廳,從一群黃包車夫中一眼就看到了周叔。
周叔也看到了她,立刻跑了過來,“白小姐,今天怎麼這麼晚?”
“有點事耽擱了。”白辛夷上了車坐穩,說了聲:“走吧!”
周叔說了聲“白小姐您慢點”,便拉起車穩穩地小跑起來。
白辛夷坐在黃包車上,看著四周寂靜的夜色。春夏交替的夜晚,涼風習習。剛剛在舞廳升起的躁意,也已經散去。
周叔不如吳伯健談,見白辛夷比平時安靜,他的話更少了,隻悶頭拉車。
“周叔,你家的老三是不是到了上學的年齡?”白辛夷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便問道。
“我們窮人哪有錢上學啊,老大做工,要不是王老板仁義辦了個車夫子弟小學,我們家老二也沒學上。”
“我認識一個校董,他們出錢辦了幾所報童小學,除了收報童,還收一些上不起學的孩子。學校不但免學費,還提供書本,包一頓午飯。我幫您說一聲,到時候,找個就近的學校入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