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該是個美好的早晨,如果醒來時頭不疼的話。
可陳遇深是在劇烈的頭疼中睜開雙眼的。
渾身沒有一點力氣,連指尖都疲憊,難以抬起。
偏偏陽光很好,十一月的初晨日光柔和暖煦,輕盈灑進房間。窗戶並沒有關全,開了一條細小的縫,正有微風拂進。純白的紗簾在光下輕晃,一切靜謐而淡然。
床鋪柔和溫暖,絨軟將沉重疲憊的身體團團包裹圍住,似乎是在提醒著,適合賴床的季節其實已經到來,正是現在。
舒適的被窩,寧靜的一切,陳遇深在半醒半昏之中恍如都有種回到過去的錯覺。
回到自己還是人類,生活在庸庸俗世之中的時候。
而不是現在,穿越進了一本內,成了一隻小金絲雀精的現實。
這都是三個月前的事情了。
三個月前,陳遇深一覺醒來,天翻地覆。
他穿越進一本自己還沒看完的內——其中內容也從原本的純商戰文變成了玄幻文,世界觀全變,到處都是妖怪。陳遇深覺得自己就像是在恐怖遊戲裡闖關的傻白甜玩家。
是個無姓無名的小角色不說,關鍵還變成了一隻金絲雀,懷裡抱著一顆蛋。
據說這顆蛋是“他”下的,不想孵蛋被迫孵蛋,鳥尾巴一撅哭昏了過去——再醒來,就是陳遇深占據了這具身體。
用八個字形容這三個月的生活,亂七八糟,雞飛狗跳。
尤其是想到……算了,不能想不能想,想到這些東西陳遇深的腦殼子就更疼了,難得寧靜的早晨,他還是少想這些糟心的事情為好。
陳遇深閉上眼神,準備遵循身體的需求,選擇縮在這暖暖的被窩裡再睡一覺。
可一道清冷低沉的男聲響起,將他所有疲倦困怠的情緒泡泡都驚破了。
他不知道,原來池延川就坐在離他不遠處,瞧見他睜開眼睛又閉上,出聲問道:“醒了?”
不知道池延川存在時,陳遇深覺得這是一個陽光溫柔的美好早晨,周圍一切安淡宜人。但知道池延川的存在後,陳遇深隻覺得池延川那野獸般的氣息氣場將整個房間籠罩鋪滿,甚至透過被子將他也完全禁錮困住,壓迫感強到他都要透不過氣來。
這就是他穿書後的“伴侶”,非常不待見自己的“主人”,甚至是那顆蛋的“父親”。
陳遇深一下就睜開了眼睛,池延川輕輕兩個字對他而言宛如巨大的驚醒鐘,敲走了他剛才還有的所有困意。
血液似乎都被嚇得加強了前往四肢的循環,陳遇深的雙手漸漸有了力氣,他勉強撐著身子從床上坐起來——隨後就看到池延川衣冠楚楚,坐在小桌旁,伸展著一雙大長腿,用筆記本處理著工作的模樣。
剛接受自己穿越的現實時,陳遇深對池延川還是很有好感的。
因為池延川就是的主角。他在文中是一個雷厲風行的商界奇才,天資聰慧,重情重義,憑借著過人的手段本事建立了一個屬於自己的商業帝國。
所以最初陳遇深抱有過天真的幻想,以為池延川是個好人,會相信自己的遭遇,不為難自己——但現實一點情麵都沒有給他留下,他成了池延川非常不待見的小雀精。
池延川根本就不相信他說的話,甚至連個標點符號都不信。
而且,池延川也不是人。
他是龍,這個世界觀內生物鏈頂端的存在。
光是周身的氣場就足以讓陳遇深這樣的“小妖精”感到緊張不安。
起初陳遇深覺得這樣的設定非常荒誕且難以接受,可日子一久,也就完全麻木了。
現在他常常受到本能的驅使——譬如,沒事的時候喜歡清潔清潔自己的羽毛。再譬如,看到池延川的時候,害怕一下以示尊敬。
小妖精身上的味道大數好聞,幾乎都是香香甜甜的。陳遇深身上就是一股奶奶的花香,雖然大部分情況下他自己並不能聞到。
但池延川身上隻有強大駭人的氣場。假設他們在一個房間內,池延川不管站得離他多遠,一旦他的氣勢一壓下來,那麼整個房間內就隻會剩下池延川霸道十分的氣場——能壓到陳遇深身上的小香味都散不出來。
陳遇深從床上坐起來,呆呆地看著池延川。
因為池延川在他房間裡的情況並不多見,池延川不待見原先那隻小金絲雀,自然也就不可能喜歡自己。
但他現在就在自己麵前。
這一般表示,他是要跟自己算賬。
果然,下一秒他就聽著池延川說道:“既然醒了,那就跟我說說你昨晚去酒吧做什麼吧。”
酒吧?
陳遇深下意識就想否認——他好好的去酒吧做什麼?還是昨晚?
可迷迷糊糊的記憶慢慢清晰,他想起昨晚混亂不堪的畫麵,自己好像是在酒吧之中。
當這段記憶清楚之後,一股森然的涼意就貼上了背後。
陳遇深想起來了,他昨晚真去了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