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池延川已經錯過了告訴陳遇深自己能提供幫助的最佳機會,他好麵子,既然已經錯過又哪裡肯主動再說。
要主動再說,就像是他巴著要給小金絲雀提供幫助似的,萬一小金絲雀不給他麵子,那怎麼成。
池延川還是想看到小金絲雀來拜托自己的場麵。
池延川胸有成竹,覺得這一天遲跟早會來臨。
但他不知道,陳遇深一點都沒有過這樣的心思念頭。
畢竟池延川一開始沒有告訴他,他哪裡能想到。
就算是溫新暖跟他說過了有這麼一出,可自己跟溫新暖之間的本事就差了不止一點點,所以陳遇深對這條捷徑根本不抱任何希望。
如果池延川跟他說了這件事情,他那天哭都不會哭了,他又不像池延川在乎麵子。麵子是什麼?他在池延川麵前還有麵子嗎?
他會如著池延川所願,甚至比池延川心裡所能想象到的所有表現都更誇張——說不定就會抱著池延川大腿求他給自己寫封推薦信,以後一定乖乖做隻全世界最聽話的金絲雀。
可要錯過的事情就是注定要錯過,池延川錯過了,陳遇深也錯過了。
好在不知道真相的他們誰也沒有對此感到心裡憋屈。
陳遇深的生活開始變得充實且頭禿,每天不會再想著要出去了,隻絞儘腦汁地想著自己該怎麼把這麼多的內容全部複製進自己的腦子。
每天從起來到上床,活動範圍不過是房間到餐廳,偶爾累了倦了壓力大了就去花房偷點花吃緩解一下。
而池延川一開始覺得這不科學,但慢慢也就真心佩服陳遇深的堅持跟決心了。
說著要做一件事不難,可真的堅持做下去卻不簡單,尤其是他心裡認為遲早會放棄的小金絲雀,最後卻在他意料外地沒有向自己開口求助。
他的確是真的沒有想到,小金絲雀能夠堅持下去。
而且像先前那樣突然情緒崩潰爆哭的模樣,再也沒有出現過。
唯一要說哪裡不好,就是學習令小金絲雀頭禿,他又開始掉毛了。
這種情況先前也不是沒有出現過,小金絲雀剛去互助協會上班的時候,一開始的適應期艱難,那會兒就掉毛。
現在比上次還要嚴重些。
池延川親眼看著小金絲雀額頭那一層白羽蹭蹭蹭地快要禿沒了。
雖然小金絲雀怎麼樣都好看,沒了那一層羽毛反而更像個人類,但池延川看到了他掉毛的過程,簡直比自己禿頭更加心疼。
一次吃早餐,小金絲雀打了個噴嚏,阿嚏一聲,上半身跟著晃動——然後一根羽毛就從他的額頭上掉了下來,飄著進了池延川的碗裡。
池延川的心情非常複雜。
他覺得小金絲雀已經很努力了,不管是從哪方麵來說,或者是從很久以前開始,他就展示出了池延川沒有想到過的另一麵。
其實最初的誤會解開後,他後來再看到小金絲雀,就發現先前自己的視野的確被偏見遮蔽了——小金絲雀的性格其實很要強,他有自己的想法念頭,會有自己的決定主張,甚至想要靠著自己的力量生存。
雖然麻煩事多這一點依舊不變,可對比先前池延川心裡的印象,小金絲雀已經讓他改觀許多了。
至少印象是從負麵走向了正麵,現在看著小金絲雀鬨脾氣耍任性,池延川就算依舊覺得他作,但卻不會再覺得他煩了。
也會想,小妖怪就是這樣的吧,更何況是小金絲雀這麼嬌貴的小東西,嬌作一些也很正常。
現在池延川覺得他挺可愛的,對於他拚了命的準備考試,更覺得他有些了不起。
所以當小金絲雀的羽毛飄到他碗裡的那一瞬,他差點就沒有忍住要主動說出來自己完全可以給他寫封推薦信,就是要他彆這麼拚命複習了,再複習下去就真的要禿乾淨做無毛鳥了。
要是在以前,池延川也肯定就這麼做了。
他會直接強硬地將小金絲雀學習平板拿過來,扔了也好藏起來也好,總之不會允許他再這樣折騰自己了。
但現在他不會想著要這麼對待小金絲雀了,看著這樣嬌嬌弱弱的小東西為了一件事情努力拚命的樣子,他覺得自己應該鼓勵支持小金絲雀,而不是再去阻止打擊他。
然後池延川就像操心孩子學習太苦身體營養會跟不上的家長一樣,為小金絲雀買來了更多營養劑營養粉——可想而知陳遇深的日子有多慘,已經學習學到掉毛了,每天還要被池延川逼著吃牆壁灰一樣的東西。
所以那段時間陳遇深根本感受不到池延川對自己的態度變化以及不經意間流露的關心照顧,他隻覺得池延川是魔鬼,不給他做點好吃的鼓勵鼓勵也就算了,竟然搞來了更多的營養劑,這不是要他命嗎。
最後陳遇深得出的結論是,池延川果然不在乎自己如何,他隻是在乎自己的模樣長相。
這條膚淺且過分的龍,呸。
陳遇深先前總覺得時間慢,未來冗長到望不到頭,對以後的自己充滿了茫然。
但在有了短期小目標後,一個月半的時間飛速而過,很快就到了正式考試那天。
臨近考試的前兩天,陳遇深的狀態在極度焦慮跟極度淡然中切換。
一麵是害怕自己考不上,這樣既在池延川麵前抬不起頭來,也辜負了這些日子努力付出的自己。一麵又想著,算了,人生就是這樣起起伏伏伏伏伏,他應該習慣了才是。
那兩天陳遇深真的煎熬,胃口都沒了,連蜂蜜都誘惑不了他。
可到了考試前一晚,他終於從這樣的狀態中切出來,大概是看透了,明白人生中一切重要的大事,老天早就在冥冥之中做好了決定,掙紮也沒用。
雖然前一晚幾乎整夜失眠,高考都沒讓陳遇深這麼緊張,但好在這個考試隻有一門,並且是在下午進行,所以陳遇深睡著之後還睡得挺好。
或許是潛意識裡依舊想要逃避,想著乾脆一覺將考試睡過算了,陳遇深一直到中午才醒。
正常洗漱加吃飯,再加過去保護會需要的時間,剛剛正好差不多。
這時的天氣已經沒有先前那麼冷了,又是池延川派人送他來的,安全指數五顆星,所以陳遇深不必再把自己裹得一絲不露,平日裡該是什麼模樣就是什麼模樣。
上一回陳遇深去保護會的時候在大廳連一個人影都沒瞧見,這回再去,人倒是挺多的,估計都是為了參加考試。
而且陳遇深在這裡發現了一個熟人,夜闌儘。
剛看到夜闌儘的時候還有些不敢相信,畢竟哪有這麼巧的事情,他們居然都能在這裡碰到。
直到夜闌儘走進向他打招呼了,陳遇深才敢相信這個人真的是夜闌儘。
陳遇深不敢置信地看著夜闌儘,先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夜闌儘微笑回答:“來參加考試啊,沒辦法,一年就隻有這麼一次機會,總歸要來試試。你呢?最近還好嗎?”
陳遇深當時被馬部長跟那隻小兔子暗算的事情並沒有鬨大,隻有少數一部分知道。陳遇深跟夜闌儘走得算近,後來陳遇深再也沒有去過互助協會,夜闌產猜到這件事情後,陳遇深也就沒有隱瞞。
“嗯,挺好的。”
“但我看你好像不是很好。”夜闌儘無比自然地伸出手,摸了摸陳遇深額頭的羽毛,“你的羽毛都掉了不少,是不是沒有恢複好?”
“……沒有,不是。”被彆人摸羽毛讓陳遇深有些不適應,他往後避了避,道,“……大概是這段時間一直在認真刷題,壓力太大了,所以掉了一些。”
“這樣啊。”夜闌儘注意到了陳遇深的避讓動作,便沒有再冒犯,“你考的是哪個部門?”
“宣傳演講部。”
“明星部啊,挺適合你的。”夜闌儘道,“你要是進去了,將來一定會很受歡迎的。”
“那你呢?是哪個部門?”
“我還是老老實實坐辦公室吧。”進場的時間恰巧到了,夜闌儘看著他道,“加油,好好考,希望還能在這裡跟你做同事。”
“嗯,加油。”
各部門的考場並不是同一個,陳遇深看著夜闌儘進去了彆的考場後,才進去自己的考場。
這裡的進門檢查跟安檢差不多,除了乾乾淨淨一個人以外,其他什麼東西都不能帶。而且考試座位誇張,坐下後四周立刻升起白色的間隔板,除了答題機器跟著間隔板外,其他什麼都看不到。
二十本書,無數道題目,到最後隨機生成了一張一共就隻有二十道題的試卷。
陳遇深都不知道說這殘忍好,還是該說考試量輕鬆好,好像不是很公平,但他隻有埋頭答的份。
整個考試的過程對陳遇深而言並不輕鬆,二十道題隻有幾道是他能確定自己看到過的,剩下的好像有印象又好像沒印象。
隻能慶幸不是二十道選擇題,都是主觀題,他至少還能憑借自己知道的那些編造一些,不然這趟考試之旅估計開始即結束了。
考試時間一共為兩個小時,陳遇深提前半小時出去的。
因為最後他編不出什麼東西來了,坐著也是煎熬,乾脆一了百了,提前出來了。
想到自己辛苦一個半月極有可能交代在這麼一張試卷手上,陳遇深的心情絲毫沒有考完試的輕鬆。
他還記得自己高考結束之後是怎麼樣的心情。那時很開心,很輕鬆,天天等著成績出來,想知道自己到底考的怎麼樣,是不是能上心儀的大學,對未來充滿了美好的期待。
但這回截然相反,心情沉重。
隻想著自己大概是過不去了,要是真過不去該怎麼辦,自己想要在這個世界獨立生存到底還有希望麼。
陳遇深一臉陰鬱地走了出去,在外麵看到的第一個人,竟然是池延川。
陳遇深站在原地愣了愣,因為池延川沒說會過來接他,而且現在距離考試結束的點還早了半個小時。
但池延川顯然是來接他的,看到陳遇深,池延川就大步走了過去:“怎麼了,看著這麼沉重,考完了難道不是應該開心嗎?”
陳遇深不喜歡池延川在這時說的話,都有些風涼話了。他當然可以不在乎結果,可對陳遇深而言,自己為這場考試準備了許多,要是失敗太不甘心。
陳遇深噘著嘴:“開心什麼,有什麼好開心的。”
“怎麼這幅模樣?題目很難?考不過了?”
恨就恨池延川說話不知道委婉,總是直接了當將一些會傷人心的話說出來。
陳遇深本來就很沉重,池延川再往他的痛點上一戳,可好,真的把陳遇深戳疼了——最開始的時候池延川把陳遇深逗哭了一次,首尾呼應,等到結束這麼一逗,又再次把陳遇深逗哭了。
但這回陳遇深沒說什麼話,就隻低著頭往前麵走,不肯去看池延川,也不回池延川的話。
池延川見他又哭了起來,這才反應過來剛才那一句大概戳到人痛點上了。
他打開車門讓小金絲雀進去,兩個人都坐下後,池延川才說道:“這也沒什麼好哭的,你要是真想在這裡上班,我為你寫封推薦信就是了,你也一樣能進去。”
池延川將他這段時間的努力都看在眼裡,羽毛都掉了這麼多,現在還可憐兮兮地哭,不說心裡沒有觸動根本不可能,所以他現在很自然地就將這件事情說了出來,隻希望小金絲雀心裡好受一些,彆為了這件事情難過。
可陳遇深聽到這段話就是另外一種意思了——他辛辛苦苦準備了這麼久,原來隻是池延川一封推薦信就能解決的問題嗎?
眨著淚眼,陳遇深終於肯跟池延川說話了,是問他:“……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池延川哪裡知道陳遇深心裡想著的是什麼,還以為陳遇深知道了是會高興的,便道:“我說,你要是真想去那裡上班,我可以為你寫封推薦信。這也不是什麼難事,他們本來就想招你進去,我要是為你寫封推薦信,你就直接能進去了。”
“……但是,你的推薦信,不是隻能給互助協會裡的人寫嗎?”陳遇深問,“就像溫新暖那樣的,不是隻有他那樣的,你才會寫推薦信嗎?”
“一般情況下是這樣,可你是一般情況嗎?”池延川道,“而且總是要設定些條件,不然人人都想著找我幫忙寫,我豈不是累死了。”
池延川這樣的存在會有特權並不是稀奇事,可在這樣的情況下知道了這些消息,總是讓陳遇深有種難以接受的感覺。
“……那你能給我寫推薦信,對嗎?”
池延川還以為這樣能夠讓小金絲雀的心情好些:“對,當然可以。”
誰知小金絲雀的心情根本沒有好,甚至下一秒就差點開啟暴躁打人模式。
陳遇深衝著池延川吼道:“……所以你寫一封推薦信就可以解決的事情,結果冷眼看著我準備了這麼久?”
可被小金絲雀這麼一說,這話就變味了。
什麼叫冷眼,加上這麼個貶義詞,好像他是故意不幫忙一樣。
池延川輕輕皺眉:“我哪有冷眼看著你,我不是一直在鼓勵你麼?”
但池延川以為的鼓勵跟陳遇深以為的鼓勵根本不一樣。
陳遇深隻記住了池延川每天讓自己吃下去的那些營養劑,以及時不時出現在他房間觀察他的情況打斷他的背書進度——要說這就是池延川的鼓勵關心,陳遇深死都不會承認。
可對池延川來說,這就是自己在關心鼓勵小金絲雀了。他又不能代替小金絲雀來參加這場考試,能做的也就隻有這些。
其實這事不能怪池延川,陳遇深心裡明白,他能有去保護會了解這個工作的機會,就是池延川給他的了。
而安白玦能把考試範圍告訴他已經是對他特彆照顧,能不能進全看他有多少本事。
池延川本就沒有義務要幫他寫這麼一封推薦信,哪怕到時他考試沒過,池延川不寫,也沒有什麼過錯。
隻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很難理智地思考問題。
自己的辛苦努力,所受過的壓力跟緊張,其實是池延川一封信就能解決的事——這種巨大的差距讓陳遇深隻覺得心裡更難受,他的付出根本不如池延川開口說幾句話。
陳遇深一麵憋著要冷靜,一麵又忍不住覺得池延川過分,這樣的事情為什麼不能早點告訴他。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必須誇我!!因為這章超級粗長!!!
爭取明天也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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