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遇深早就數不清到現在為止自己被池延川罵過的次數了。
要說習慣池延川這脾氣了可能是有些,但依舊不願意被池延川罵,畢竟池延川暴躁時根本說不出幾句好聽話。
陳遇深知道自己在他眼裡又沒用又多事,本事不夠但還總是跑在作死的第一線——陳遇深真的都知道,但有些事情的發展不是他能控製的,譬如他就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再遇上危險,也不會知道什麼時候池延川又會罵他。
直到這回池延川不罵他了。
陳遇深覺得自己心裡該鬆口氣了,可實際上池延川不理他反而比罵他更讓他心裡難受。
這樣的難受之下,陳遇深都覺得就算池延川罵他也好像不是什麼難以接受的事了。
挨罵的話,被罵過幾句也就好了,就算語氣依舊不善,但池延川還是會一邊抱怨一邊理他。
但池延川不理他了,氣氛一下子就變得很尷尬沉默,讓陳遇深心慌。
他最初這麼做的時候其實也很猶豫要不要,隻是後來順利,他就很好地說服了自己——這是他自己的身體,他有權選擇怎麼對待自己,就算池延川知道了,也沒有資格來左右他。
結果池延川真沒有來左右他的決定,隻對他說了那麼一番話後,就開始不理他了。
沒想到被冷戰的感覺比被罵的感覺更委屈,陳遇深寧可被池延川罵幾聲了,至少池延川罵他的時候他還能頂嘴,現在池延川都不理他了,他就算想說話,也沒有地方說了。
但一邊被池延川無視,一麵又在辦公室被江臨溪刁難了一下。
其實是很小的事情,就是陳遇深有些心不在焉,所以早上打印演講稿的時候沒注意到後麵缺紙了,少了兩張。
重新打一份就好了,本來也不是今天急著要用的東西。
但剛好這次準備演講的人是江臨溪,他發現演講稿不齊的時候,很不客氣地就對陳遇深說道:“你沒發現後麵半截缺了嗎?做事怎麼能這麼不認真,連這麼一些簡單的小事都做不好?”
陳遇深被這麼一凶,本來就有些悶悶不樂的心更感覺堵了。
可沒有將事情做好的人是他,他理虧,所以即便江臨溪將話說得很不客氣,他也沒什麼能反駁的,隻低聲說道:“……我現在就去重新打印。”
雖然江臨溪的資曆是比陳遇深老,但他平日裡有些針對陳遇深是大家都能看出來的事。
陳遇深在大家眼裡就是一個軟軟嬌嬌脾氣好的小金絲雀——對比性格脾氣都有些尖銳的江臨溪,大家自然更喜歡陳遇深這樣的性子。
再說陳遇深是新人,又是這樣的小事,江臨溪不必要將話說得這樣難聽。
安白玦便幫陳遇深說了一句。
畢竟安白玦在這裡的氣勢還壓江臨溪一截,當初也是他看中了陳遇深想著讓陳遇深進來的。
安白玦還坐在那裡,就說道:“一件小事罷了,火氣彆這麼重吧。”
江臨溪聽說話的人是他,又看了陳遇深一眼,便什麼都沒說了。
等到午休的時候,安白玦對陳遇深說:“江臨溪對你態度不好,你彆放在心上,他就是嫉妒你罷了。”
安白玦的語氣過於自然,反叫陳遇深愣了一下:“……嫉妒?”
安白玦一笑:“雖然由我來告訴你並不是很適合,但我不說的話,估計也沒人會跟你說,不過我覺得你還是知道一下會比較好。”
關子賣得這麼長,陳遇深好奇地問:“……是什麼事?”
“你來以前,他的理想型就是池先生,一直想著說不定能跟池先生在一起。畢竟當初他進這裡是因為有池先生幫忙,而且從他口中出來的話,他跟池先生的關係還是不錯的。”安白玦一笑,“結果你突然出現了,還是一出現就被池先生承認的,他看你怎麼能好受呢?”
陳遇深沒想到原因會是這樣,一時默然。
這狗血劇情真在他的意料外,可要說非常意外的話倒也沒有。
隻要在這個世界待得夠久,他相信什麼離奇的事都能遇上。
“再說江臨溪,其實他也就是平日裡不好說話了些,心地是不壞的。無論他對你說什麼,你隻當他是空氣就行了,彆理他。”
陳遇深能說什麼,他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最後隻是默默點頭,說一聲自己知道了。
下班的時候,池延川倒是來接他了。
但陳遇深走到一樓拐角處,就看到在大廳內正跟江臨溪說話的池延川——還真是剛聽說了什麼現在就來什麼。
因為距離稍近,陳遇深下意識就退了回去,然後偷偷摸摸地探出一雙眼睛,看著他們交談。
不得不說,在池延川麵前的江臨溪的確是他見過最和顏悅色的江臨溪了,雖然隻是側麵,但也看得到他閃閃發亮的眼神。
再看池延川,算了,沒什麼好看,這家夥在外人麵前一貫裝得友善溫和。
陳遇深心裡悶悶的。
對著自己時,池延川的臉明明那麼臭,但轉身對著彆人就又變好了——再說,江臨溪這眼神都已經快黏到他身上去了,難道池延川會看不出來江臨溪喜歡他嗎?又難怪池延川對宣傳演講部很熟悉的樣子,原來是因為江臨溪的關係嗎?
不過他們並沒有交流太久,池延川做要先走一步的樣子,江臨溪也就離開了,看著池延川往這邊過來,陳遇深連忙把頭縮了進去。
但池延川顯然已經發現他了,走到他麵前道:“早就看到你了,躲什麼躲?”
臉色語氣跟剛才簡直像是換了一個人。
白天池延川有些後悔昨天自己一時衝動將藥都捏碎了,不然還可以送去實驗室看看這到底是什麼藥,吃了是否會有什麼問題。
小金絲雀說他沒吃,池延川信歸信了,可最後還是覺得拉去檢查一下放心,所以來接他下班了。
陳遇深以為池延川是來接自己回家的,結果車子直直開去了醫院,下車前池延川才道:“做個身體檢查,我好確定你真的沒吃不該吃的藥。”
陳遇深嚇得冷汗都要落下來了,但昨天信誓旦旦表示沒吃的人就是自己,他現在騎虎難下,隻好硬著頭皮跟池延川進去了。
在醫院等了一小時結果,好在檢查結果沒有顯示任何不對,陳遇深各項指標都很正常,這才叫他鬆了口氣。
這樣的結果下,陳遇深覺得池延川應該不必要生氣了,可回去的路上,池延川還是冷著臉,一句話都不跟他講。
到家也是一樣,池延川隻送他回去,隨後自己又出門了。
那晚池淩泱也一直沒回來,估計是跟池延川在一塊兒,陳遇深一個人待在家裡,是想等著他們回來的。
結果等他熬不住去睡了,池延川都還沒有回來。
第二天早上依舊不見池延川蹤跡,還是司機送他去上班。
陳遇深心裡憋憋屈屈,從來沒被池延川這麼對待過,隻覺得池延川可壞了,有本事大家敞開了吵一架,這樣不理人不說話算什麼。
上班的時候遇到了夜闌儘,夜闌儘有意請他晚上出去吃飯,陳遇深心一橫就答應了——這樣也有了給池延川打電話的理由。
池延川接到陳遇深電話的時候頗為意外,小金絲雀主動給他打電話的次數屈指可數。
接起來問他有什麼事,就聽著小金絲雀說晚上想跟同事一起出去吃飯。
池延川的第一反應是拒絕,但想到這回小金絲雀做的事過分,而自己兩天沒理他,他又開始想著辦法作了。
池延川不理他並不是故意,就是有些被氣到,單純不想理罷了。
況且自己老是罵他,池延川心裡也清楚,罵來罵去就那麼些話,但凡有點心,小金絲雀早記住了。
於是這回乾脆就不罵了,遂著陳遇深的話答應了。
池延川道:“行,那你去吧,到時候把地址告訴我。”
而池延川意料外的好說話,讓陳遇深也很是驚訝——這到底是怎麼了,池延川竟然這麼好商量,這就答應了?
電話掛掉了陳遇深還在發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