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人類社會崩塌的第一年。
所剩無幾的人類,在各自居住的地方,建立了新的聚集點。這是人類文明僅剩的幾粒火種,它們散布在世界各地,儘管光芒微小,卻未曾熄滅。那裡的人們為了各自的生活而奔波,他們在據點安定下來之後,就會擴展自己的生存空間,總有一天,這些據點會再次連接起來,成為新的人類文明。
這是所有人的美好設想。
在遙遠的好幾千年以前的東亞,有一位老者在書上寫過這樣一句話: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古往今來,那個高高在上的,被稱為“天”“上帝”的至高無上的存在,從來都是真正鐵麵無私的。它不會有任何偏私,生命的誕生不會讓它喜悅,老者的消亡亦不會讓它哀愁,它不會因為權貴炙手可熱就屈尊攀附,亦不會因為白丁一無所有就嗤之以鼻。從古至今,它隻是創造了這個世界,這套法則,然後靜靜的看著它運行而已,其間的日升月落,此消彼長,都與它無關。
曾經的人類在這套法則中占儘便宜,一躍成為食物鏈的頂端,然而,沒有人想到,這個世界竟然在一瞬間顛覆了,從神壇上跌落的人類,重新變得渺小,宛如空氣中的塵埃。適者生存,這一簡單的法則一如既往。
如今,這第一年,就要進入尾聲了。
今年的冬天來的格外早,不知是不是受到了十三號粒子的影響。十一月十五號開始,天空中就飄著洋洋灑灑的雪花,氣溫急劇下降,在幾天之內就降到了零下二十幾度。氣候變化的這麼快,安全區甚至還沒有發完過冬的物資。在安置區內,由於白天大部分人都在工作,過冬的衣物、口糧等大都是直接從工作單位領取,托兒所則是最先領到過冬物資的,最後領到的,是異能者,他們對此也沒有什麼異議。由於氣溫降得太低,安全區提前開始了供暖,但即使是這樣,依舊沒有趕上降溫的步伐,剛開始的幾天裡,很多人都隻能用木柴生爐子。雪一直下著,純白的雪花讓一切隱藏在雪白的麵紗之下,狂躁的風將它們拍到了玻璃上,窗裡的人看不到它——厚重的冰花把它拒之門外了。
雪不知道下了多少天,天空一直陰沉著,為潔白的雪花做了個不太美好的背景,他們在大地上越積越高,這讓街道清掃人員吃足了苦頭,他們必須及時把路麵清理出來,路邊的雪堆已經堆成了一座座高山,但雪依舊沒有停的意思。這些十幾歲的青年被迫每天在勞動和上課之間奔波,學校還沒有停課,大概十二月底才會放寒假,按照目前的風聲,這個計劃還沒有修改的意思。如果你大清早去到那些少年少女中間,你會看到一群捂得嚴實的青少年一邊乾活一邊抱怨的景象。
出了安全區的高牆,再往前走一段距離,是大大小小的異能者據點,在其中一座兩層小樓下,一輛越野車剛剛熄火,淩一跳下車,從車上把這個月的口糧和炭一袋一袋拖下來,往屋裡搬,她的同伴從樓上下來,打算幫她一點忙。她擺擺手:“不用,我來就行了。”淩一是個相當怕冷的人,她想要借助運動來讓自己的身體多產生一些熱量。
一切辦停當之後,淩一跺著腳回到了屋裡,她額頭上冒出了密密的汗珠,摘下手套,手指還是冰涼的,而且已經不太靈活了。瑪格麗特把她的手拉過來放在自己手心裡,輕輕地哈了口熱氣,淩一手上的麻木感這才減輕了一些。“我說你呀,不是異能者嗎?怎麼還這麼怕冷?”瑪格麗特一邊搓著淩一的手,一邊有些關切地說。“這點溫度,對我的健康沒有什麼影響,但這不妨礙我覺得很冷啊。”淩一說,她口裡冒出一陣雲霧般的冷氣。“你怎麼一點都不受影響?”淩一看著神態淡然的瑪格麗特,羨慕地問。事實上,這會兒的瑪格麗特也隻是穿了一套乾淨的暗綠色迷彩服,裡麵僅僅穿了個T恤,一條寬腰帶紮在腰間,淩一歎了口氣,果然個子高身材好穿什麼都有T台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