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提到了祭品,那麼這棟古堡裡必然有某種“神秘的存在”,在主導著一切。
【唔,僅從我們現在掌握的信息來看,很難確定到底是哪一派係的詭異生物啊。】係統說道,【即使是在幻境裡,幕後的大boss也是不會輕易現身的。祂們積蓄力量的方式就像是樹木一樣,會先將自己的根莖遍植於土地之中,然後才肯安然地現出真身來……】
也就是說,到目前為止,這個幻境並沒有展現出某種詭異生物獨一無二的特性。無法確定對方的真身,也就找不出肅清對方的合理方式。
司青玄也懂這個道理。所以他沒有急著對管家這類狀態明顯不對勁的NPC出手。
“既然是珍貴的祭品——那,無論發生什麼事,祭品都不能被輕易損壞。對吧?”司青玄若有所思地說道。
【理論上來說是這樣的。大部分邪神都會喜歡活蹦亂跳、健全且健康的祭品。如果是缺胳膊斷腿的,或者是身上太臟的,一些挑剔的邪神都下不去嘴。】係統調侃道,【因為邪神的每次降臨必然要耗費一定的能量。如果祭品不夠完美,會讓他們覺得做了虧本買賣——當然,挑剔的前提是,祂們的力量已經達到了神級。還是存在相當一部分的怪物是葷素不忌的。】
司青玄:“……”聽起來,邪神就像是喜歡食人的變態。
【哎呀,您得有想象力一點嘛。雖然是祭品,但用途也不隻是用來吃呀。邪神們很少直接食用血肉,祂們鐘愛的是掠奪靈魂,因為隻有靈魂中蘊含的能量才最有用。當然,如果看某個祭品順眼,也可以將之發展成自己的信徒,甚至是眷種——即使是當做寵物圈養起來解悶也好。時光漫漫,邪神們也不可能整天想著吞噬靈魂,總是要給自己找點樂子的嘛。】
【不過,現在這個幻境中的詭異生物情況就完全不同了——吞噬人類能快速地加速這個幻境的擴張。看來它很向往人類的世界,希望自己的幻境能快點被翻轉到現實之中呢。】
係統說過,現在的幻境還隻是被動吞噬人類。
一旦幻境中的怪物吸食了足夠多的血肉,幻境就會不斷擴張,直至化為現實。到那時,司青玄名下的這座古堡就會變成現在幻境之中的模樣,包括管家、廚師等等NPC都會出現在現實世界中。到時,他們甚至可以隨意獵取周邊順眼的人類來做“養分”,這座偏僻的西班牙村莊會徹底淪為人間煉獄。
……當然,這些都隻是假設。而唯一能夠確定的就是司青玄一定會失去這座古堡,承受高達數千萬歐元的損失,同時還會失去他爺爺為他準備的這份生日禮物。
雖然,司青玄已經開始懷疑,爺爺為他準備這份禮物是否彆有用心。但毫無疑問的,他並不想失去自己的任何一份禮物。
這麼想著,司青玄看小少爺的眼神變得逐漸嚴肅起來。
小少爺:“……你又在動什麼歪腦筋了?”
“沒什麼,隻是想問問,你試探過那個魯道夫的底線嗎?平常你做什麼最能惹他生氣?”司青玄向他虛心地請教。
“……也沒什麼吧。大概就是頂撞他的時候,他讓我往西我偏要往東,他的臉色就會變得很難看;再來,就是提到我父親的時候,我曾經在餐桌上提過一次想要去找找父親,魯道夫聽完後,雖然在微笑,但我能感覺到,那一瞬間他恨不得用餐刀戳穿我的舌頭。”小少爺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至今回憶起來還覺得後背有些涼颼颼的,“最近,就是我在戲弄盧西亞的時候了。一旦我的言行過了火,魯道夫就會出聲警告我。”
司青玄想了想,第一條,頂撞魯道夫,他之前已經做過了,效果不錯,但還沒到讓他破功的程度;第二條、第三條他還沒有嘗試過。
不過,魯道夫主動維護盧西亞……?
看來這可憐的姑娘也被當做了祭品之一啊。
可惜了,這個小少爺和盧西亞都隻是幻境自帶的背景人物而已。實際上,能夠真正被當作祭品的,其實隻有——
司青玄挑眉,雙眼流露出幾分興味。
另一頭。
覺醒者們還在熱火朝天地討論著殺害索菲的凶手。
“首先可以排除她自縊的可能。她那副模樣,絕對不可能是自縊。”目擊過索菲驚心動魄的“自縊過程”的多明戈斬釘截鐵地索道,“而且,她都把線索提示給我們了。”
“你指的是帶有莫蘭登家族後綴的那個名字?”加西亞皺眉,說道,“裡卡多……是那個小少爺的名字嗎?”
“此處存疑,我們明天調查時再確定。”宋瓚說道。
“拋開這條線索,我覺得我們還是該找找作案動機——索菲隻是個普通的女仆,她還帶著個孩子,如果某人想對她實施欺淩,恕我直言,真的太簡單了,簡單到沒必要大張旗鼓地在樹林裡縊死她的地步。”加西亞猶豫了片刻,忽然出聲道,“對了,她的孩子呢,你被她追趕的時候看見她的孩子了嗎?”
“沒有。”多明戈搖頭。
“可是那片墳墓裡隻有索菲的棺材,沒有她孩子的。”加西亞說道。
“或許是孩子太小……或者沒有取名字,所以他沒有自己的墳墓?”宋瓚說道,咽了咽口中的唾沫,覺得有些口渴,“在我們那邊會有類似的風俗,未成年的孩子夭折後是沒有墳墓的,即使有,墓碑上也不會刻名字。”
“我們這裡沒有這樣的講究。”加西亞說道,“孩子夭折了,我們也會舉行追悼儀式,準備棺材和墳墓——墳墓上不刻上孩子的名字,難道就能當做他沒來過嗎?”
“也不是,隻是我們那裡講究‘因果業報’……簡單地說,你這一輩子怎麼做人,會影響你下一輩子的運氣。孩子沒有成人,他的生命就結束了,沒有積累善行,那下一輩子自然也不會有什麼好運氣——所以還不如當做他沒有來過,讓他去彆的地方重新開始。”
宋瓚一口氣說了好多話,手無比自然地伸向了桌麵上的那個水杯,卻被多明戈等人齊聲嗬止:“你乾什麼?忘了這裡的食物都不能碰嗎?”
宋瓚的臉瞬間苦了起來:“……連水都算嗎?我們進來都好幾個小時了,連水都不能碰?”
“我這兒有藥劑。”多明戈掏出一小瓶棕色的藥水來,“本來是用來緩解你的異變狀況的……但你提前喝問題也不大,我這裡還有很多。你可以讓嘴唇沾沾藥水,勉強解解渴。”
宋瓚珍而重之地接過藥水,剛沾了一點就差點原地跳起來,不停地“呸呸呸”:“怎麼這麼苦啊?!”
“你等等哦。”加西亞打了個響指,好心腸地說道,“現在好了,我蒙蔽了你的味覺,把藥劑變成草莓味的了,很甜哦。”
宋瓚:“……”這倆人居然還能打這種組合技,他是沒想到的。
宋瓚深深吸了口氣,把那瓶小小的藥劑悶頭喝下——果然,舌尖都是香甜的草莓味。
但是他的鼻腔裡忽然湧起一股辛辣的味道。他匆匆捂住鼻子,重重地咳嗽了兩下。
“咳咳……這個味道……為什麼這麼衝鼻……”
“啊!抱歉!”加西亞有些驚慌地說道,“我隻顧著屏蔽味覺,忘了嗅覺了!”
宋瓚眼淚都快出來了:“你——”
多明戈翻了個白眼,對加西亞說:“你又犯這種低級錯誤。”
加西亞:“我也不是故意的嘛!”
“我不行了……水!我要水!”宋瓚再也忍耐不住,抬起桌上的水壺就開始狼吞虎咽,直到把那股怪味給壓下去才停下來。
“這下,你剛才的那瓶藥劑白喝了。”多明戈壓了壓自己的帽簷,麵露愁色。
宋瓚:“……”
宋瓚簡直快要崩潰了。
“你們都少說幾句話。”照臨開口,把他拉到了自己身邊,遠離放著水壺的桌子,“免得他異變值接著上漲。”
心態總是崩潰也會讓異變值上漲的。
宋瓚被沉重的現實打擊地一蹶不振,低下了頭,看起來像隻蔫兒了的兔子。
“這可真是個糟糕的夜晚。”多明戈用他低沉的嗓音說道,“真希望這個夜晚能快點過去。”
這個幻境並沒有辜負他的希望——大約一分鐘後,所有掛鐘的指針再次開始瘋狂奔走。月落日升,窗外漸漸地響起了暴雨和雷聲的雙重奏。
他們這就迎來了“嶄新的一天”,麵對的還是一個極端惡劣的暴雨天氣,根本不利於案件的調查。
所有覺醒者:“……”
宋瓚露出了一個虛弱的微笑。
他明明什麼都沒說,但他的夥伴們卻默契地讀懂了他的表情:啊,居然又到了該死的早餐時間。
這回,他們要用什麼理由搪塞過去呢?
……
第二天的八點,“谘詢偵探”們再次作為客人被邀請到了會客廳。
依舊是風度翩翩的管家臂彎中掛著一條潔白的餐桌布,有些好奇地問谘詢偵探們:“各位……昨晚是沒有休息好嗎?看起來似乎精神不佳。”
宋瓚露出了一個蒼白的微笑:“沒有,您過獎了。”
所有覺醒者:“。”
“哈哈哈,彆介意,他就喜歡開玩笑。”加西亞用手肘捅了宋瓚一下,讓他清醒一點,“昨晚可能是風聲有些大。像我本人,比較認床,第一次在城堡裡過夜,確實會有些難以入睡。”
“如果有什麼需要的物件,可以隨時向我們提出來。”管家溫和地說道,“今天的早餐正好有新鮮的羊奶和燕麥粥。各位可以用一些,有利於安神。”
“……”偵探們盯著盤子裡的食物,卻像是約好了似的,一動不動。
“對了,還有一件事要說。和您們一起前來的警員先生因為腸胃不適,已經先一步回到城鎮上了,短期內是不會再回來了。”管家對他們行了個禮,語氣裡滿是遺憾,“各位還是準備繼續調查案件的話,遇見了什麼困難,都可以來找我。但有一點——城堡的黑樹林和花園後的墓園都是禁止外人出入的,在沒有我帶領的前提下,請各位不要隨意進出。”
覺醒者:“……”說晚了,昨天該看的都已經看完了。
於是他們愈加心虛。
今天,會客廳的主位是空的,那個小少爺並沒有出席。
照臨往主位的方向瞥了一眼,狀似無意地問道:“莫蘭登少爺呢,他似乎沒有下樓用餐?”
誰知,管家魯道夫在聽到“莫蘭登少爺”這個詞後,神態忽然變得微妙了起來。他輕輕吸了口氣,用戴著白色手套的手指把自己鼻梁上的單片鏡給摘了下來,語氣淺淡地說道:“少爺昨晚有些勞累,他身體又一向不好,今天就不下來用早餐了。”
“勞累?”多明戈挑眉,順著話題問道,“少爺昨晚做什麼了?”
管家詭異地沉默了一下,然後含糊地回答道:“……隻是年輕人玩兒的有些過火罷了。各位就請不要繼續深究這個話題了。”
“各位,少爺讓我來給各位送上一些精心準備的餐點……”穿著黑色長裙的女仆盧西亞端著盤子走向了餐桌。
在場的覺醒者都認識她。昨天她給他們這些客人送過熱水,還送來了一個實用的“忠告”。
隻是,和昨天比起來,盧西亞的臉色看起來蒼白很多,臉頰上更是隱隱帶了一道血痕。她天生肌膚白,雖然是女仆,但臉頰卻白嫩如羊脂一般。突然出現了這麼一道傷痕,就像是玉石上的裂縫一樣引人注意。
且覺醒者們雖然不是真正的偵探,但是超出常人的視覺還是讓他們看出來,盧西亞的走路姿勢有些彆扭:她顫顫巍巍的,每一步都像是走在浮木上,簡直連個盤子都快端不住了。
“啊!”或許是裙擺實在太長,盧西亞腳下不穩,盤子上的熱湯撒了出來,她急忙調整姿勢,卻露出了自己布滿了幾道黑色淤青的手臂。
“小心!”宋瓚幫忙扶住她,看清她身上的傷痕,皺著眉問道,“你這是怎麼回事?”
“……抱歉,客人!我不是故意的!”盧西亞連忙把盤子放在餐桌上,連連鞠躬,道歉的模樣既膽怯又戰戰兢兢,“我是弄臟了您的袖口嗎?我馬上為您做清潔……”
“不是,我是問你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誰知,盧西亞的臉瞬間血色頓失。她躲躲閃閃地把自己的袖子往下拉了拉,遮住那些傷痕,說道:“是我自己乾活的時候疏忽了,不小心弄傷了自己……”
騙鬼呢,那傷口分明是用鞭子之類的東西抽出來的。
宋瓚還想開口多問幾句,盧西亞的眼裡卻已經隱隱含淚。她似乎是在會客廳中待不下去了,匆忙地向客人們行了個禮,然後飛快地逃出了所有人的視線。
宋瓚將視線轉移到了管家身上。
“這位不是莫蘭登少爺的貼身女仆嗎?怎麼還需要做那些危險的活計至在身上留下那麼明顯的傷痕?”
管家魯道夫沉默了幾秒,皺起的眉峰也顯然表達了他此刻不悅的心情:“……這也不是在下能夠控製的。”
宋瓚忽然像是想明白了什麼似的,低聲驚呼道:“難道說,你剛才說的‘少爺昨晚玩得過火了’,指的就是這個?”他有些難以置信地說道,“他難道以折磨自己的女仆為樂嗎?“
老管家似乎有些難以啟齒地閉了閉眼,最終沒有否認,隻是用略帶疲憊的語氣說道:“無論怎麼樣,少爺都是家族唯一的繼承人,這座古堡的主人——希望各位能注意自己的言行。這座城堡將諸位當做尊貴的客人看待,從未怠慢,也請諸位明白,有些事情,不是諸位能夠插手的。”
“當然。”說著,管家忽然放緩了語氣,“在下也會起到管家的輔助之職,儘量將少爺引向正途。請各位不要將今天的事隨意外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