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1 / 2)

照臨被關進房間之後, 第一反應是觀察房間的陳設和之前有什麼不同。

沒什麼不一樣的。

連櫃子上的擺鐘也是——烏木製成的擺鐘曲線流暢,鐘身雕刻著一個托舉著星星的女神側相,金色的太陽紋擺錘不知疲倦地來回擺動著, 玻璃鐘麵模糊地倒影著他的影子。

這裡的時間流速總是令人捉摸不透。

但更捉摸不透的......似乎還有司青玄。

照臨沉默了一會兒,走到窗邊,企圖打開那扇連接著外牆的窗戶,卻發現這扇窗被人從外向內、用木板封死了。窗欞上的劃痕是新鮮的,說明這窗戶剛被封上不久。

照臨:“......”

他就知道,某人記仇。上次他爬床偷襲被踢了出來,這次對方就絕對不會再給他這樣的機會。

他該慶幸, 司青玄封窗的時候至少還給他留了一條縫——看來不是要把他悶死在房間裡的意思。

他甚至可以想象到, 司青玄向他微微笑著,嘴上卻毫不留情地說“老實呆著、彆來煩我”的樣子。

照臨伸出手, 細細撫摸過那扇窗戶的每個紋路, 然後攤開手掌看了看。

他的天賦決定了他大多數時候並不需要舞刀弄槍。但在接受新人訓練時,他依舊接觸了一些槍械的基礎課程, 直到現在也沒有落下訓練, 甚至將其發展成了自己的一種愛好。

昔日修長的、隻在指尖留下了薄薄琴繭的手,手麵上又生出了些許粗糙的槍繭, 甚至還留下了幾道淡淡的疤痕。

照臨看著自己手上的繭痕, 心想,司青玄不會喜歡他的手變成這樣的。

......不過沒有關係。反正他也不會再去握住司青玄的手了。

一扇對覺醒者而言不怎麼牢固的窗戶,就這麼封住了照臨的心;他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把這扇窗燒成灰燼,他與司青玄的關係又如何呢?

回不到從前。

如果他還把司青玄當做曾經和他在一起的那個司青玄, 把自己當做曾經那個未來可期的照臨——那就大錯特錯。

照臨覺得,自己還沒有卑鄙到能裝失憶的地步。

他隻想問問司青玄,他為什麼會來到這個幻境裡;他想把司青玄安全地送出這個幻境。

所以, 他更希望與司青玄尋求合作。換句話說,他希望司青玄能夠接受覺醒者四人組的合作請求。

更多的,他暫時不敢想。

司青玄在幻境中表現的比四個來自官方組織的覺醒者更加如魚得水——怎麼看都不是個沒有反抗之力的“普通人”。

這意味著,司青玄大概率也是個覺醒者。

可是......他怎麼會成為覺醒者呢?

幾年前,那場象征著災星異動的流星雨降臨地球。詭異生物從此就像是被注入了活力一般,在人類世界中肆虐。與此同時,也有不少人在經曆了那一場流星雨後,沾染靈氣、成為了覺醒者。

那一批被靈氣眷顧的人,可以說恰逢其時,擁有了各種“天賦”。

在那一晚之後,人類群體中也陸續有新的覺醒者出現。可是這種天然的覺醒者少之又少——大約是萬分之一的概率,且沒有固定的條件。

大量的覺醒實例向人們證明了,“覺醒者”並沒有絕對的標準。無論男女老少,誰都可以成為覺醒者——這是個純粹的概率問題。

覺醒者經常在抗擊災異的第一線工作。他們是人類文明的堤壩,抵抗災異的一次次侵襲。他們是默認自己隨時可能會在任務中犧牲的。因為大部分覺醒者,或遲或早,也會在瘋狂的“異變”中失去自己作為人的那一部分。與其如此,倒不如用剩下的時間來守護自己所珍視的東西。

隻有極少數的天才,能在這場群魔亂舞的異變中抓住攀升的階梯,進階為“神明”一般的存在。絕大多數的覺醒者,都隻能作為將人類社會延續下去的薪柴燃燒自我,最終化為一撮不為人知的、飄落的灰燼。

這樣的人生是否有意義,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答案。但災異防治局在編的執行員基本都與自己身邊的親朋好友保持著距離,如照臨當年那樣“人間蒸發”的也不在少數。

與普通人和平安寧的世界相比,覺醒者的世界實在太過危險,如果沒有人引導,那新生覺醒者的日子會非常難過......

照臨的眼神暗了暗。

當啷。門外忽然響起門鎖被撬動的聲音。

門被輕輕推開,門縫裡鑽出一個、兩個、三個頭來。

照臨:“......”

“老大——”宋瓚壓著嗓子、拖長了聲音,鬼鬼祟祟地喊道,“我們來了——”

照臨忍不住歎了口氣:“進來。”

門頓時大開,宋瓚、多明戈和加西亞施施然地走了進來。

“老大,原來連你也被鎖住了。”宋瓚皺了皺眉,“看來咱們四個都被限製行動了啊。”

“你們幾個是怎麼出來的?”照臨問道。

“出不來才比較奇怪吧?”宋瓚理所當然地說,“咱們可是覺醒者誒,徒手都能拆了這門......好吧,其實是加西亞的功勞,他會撬鎖,然後把我們都給放出來了。”

加西亞衝所有人微笑了一下:“隻是用了一點小技巧而已。”

“我們聚在一起,是為了商量接下來的行動方針。”多明戈壓了壓自己的帽子,“不知道為什麼,這座城堡的人似乎打算直接軟禁我們。”

照臨心想,他大概知道為什麼。

因為司青玄嫌他們礙事。

“咱們先按兵不動。”照臨用手指整了整自己的領口,“我要......等一個人,和他談談。”

“等誰?這個幻境裡還有能和咱們談談的?”宋瓚下意識地問了一句,隨即愣了愣,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有些不可思議地說道,“難道是等——”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輕輕的腳步聲。

眾人神色一凜,問加西亞:“你不是已經給附近的仆人都已經下了暗示了嗎?怎麼還有人來?”

加西亞的能力是精神暗示,主要是影響周圍人對某樣事物的認知。他在關押他們幾個的門上都下了暗示——“這扇門非常牢固,裡麵關的人不可能出來,所以不需要在附近看守”——於是周圍的仆人都該做什麼做什麼去了,沒什麼人注意他們的動向。

加西亞說道:“我已經下了暗示了,沒有出錯啊。”

他們的神經繃緊了。

幾秒後,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

來人穿著寬大的白色襯衣,花邊蕾絲褶皺領如雪色的浪花。少年高挑卻纖瘦的骨架把這件精致到有些累贅的衣服撐了起來,雪白的手腕被荷葉邊的袖口遮住,隻餘纖細白皙的手指露在外麵。他伸手捋了捋自己的頭發,連零散的發絲都有種優雅灑脫的美感。

總而言之,這是個從畫中走出來似的、看起來應當與玫瑰和絲綢為伴的貴族少年的模樣。

是覺醒者們所熟悉的那個莫蘭登少爺。臉上掛著肆意的、慵懶的微笑。

“這裡很熱鬨啊。”莫蘭登少爺似笑非笑地說道,“看來,我有必要告誡我的仆人們在各位的門上多加一把鎖了。”

覺醒者們:“......”

很快,他們就意識到了不對勁。

幻境中的時間被重置了,管家、女仆盧西亞等人都已經不認識他們了。

為什麼莫蘭登少爺,反倒表現得像是和他們相當熟悉?

看他的語氣和神態,分明也記得他們幾個人!

為什麼......為什麼隻有他是特殊的?

“把我們幾個都關起來,原來是莫蘭登少爺你下的命令嗎?”加西亞最先反應過來,硬著頭皮發問。

對方隻瞥了他一眼,回複:“是我,又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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