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在遠處看見了一枚浮在空中的、和他手上這枚十分相似的鈴鐺。
但那枚金鈴鐺卻比司青玄手上的這個要更加古樸、渾圓。頂部及鈴身上刻著一道道波浪般雜亂且繁複的花紋,銅製鈴舌的邊緣已被風化有些模糊,卻還隱約能辨認出,是隻斂翅飛蛾的形象。
司青玄抬手,嘗試去握住那枚鈴鐺,但伸手撈了個空。
這才發現,那鈴鐺隻不過是個虛影。
與此同時,他身邊的空間發生了明顯的變化,黑暗向四麵八方散去,某種狂誕而尖銳的雜音卻向司青玄湧了過來——
他一恍然,發現自己站在了一個新的空間裡。
這是個類似地下車庫的地方。四麵都是平滑的水泥牆壁,還能看見一些現代化的消防管道。
但他腳下卻微微閃爍著妖異的紫光。
司青玄低頭,發現自己正踩著一個疏密有致的法陣。神奇的是,那些構成了圖形的線條既像是塗在了地上,又像是漂浮在虛空中、與地麵隔了一層似的,顏色如彌散在黑夜中的極光般不斷變幻著,極具神秘色彩。
跟魔法似的。
司青玄順著光粒流動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在法陣的中心看見了一個透明棱角狀的水晶盒。
維提安之鈴,在盒子裡靜靜懸浮著。
司青玄剛想邁步往前走幾步,地上的那些紫色線條卻忽然立體了起來,瞬間構成了一個光牢,將他束縛在原地。
一個穿著黑袍的身影緩緩地從扭曲的空間中走出,安靜地盯著司青玄,準確的說,是盯著他手上的那枚金鈴。
“你們……把乾怎麼了?”
對方開口問道。這個黑袍人的嗓音居然十分輕靈飄渺,但,或許是因為平常不大說話,他的聲調裡有種艱澀的凝滯感。
“你們真靈教會的人,說話怎麼都磕磕絆絆的。”司青玄有意激怒對方,笑著說道,“你的同伴在被打得半死不活之後,也是像你這樣說話的,一分鐘都吐幾個字來,可以說是——浪費了我們很多時間。”
對方很久沒有回話。
司青玄暗自警惕了起來。
他不怕和對方打上一場,問題是,這人似乎是個空間型的覺醒者。要是對方一言不合就帶上維提安之鈴直接逃跑,司青玄不一定追的上。
所以他得耐心、小心。
等來機會,一擊即殺。
可是看對方沒什麼反應的樣子,看來真靈教會的成員間也沒什麼深情厚誼啊。想用受傷的乾來牽製對方的計劃似乎得廢棄了……
“你……不是照臨。”沒想到,黑袍人磕磕絆絆地說出這麼一句話來,言語間居然還有些緊張,“你是誰?”
司青玄:“。”
“你們把這棟大廈搞成這副鬼樣,就是為了困住照臨一個人?”司青玄問道。
黑袍人沒有回答。
“你們害死了很多人。”司青玄接著說道,並且仔細觀察著黑袍人的反應,見他下意識地握手成拳、有些退縮的模樣,就知道這個名為“兌”的真靈教徒似乎並不像“乾”那樣心堅如鐵,“他們都是無辜者。”
黑袍人抿了抿唇,低下了頭。
“一樣的……萬物都是一樣的。春生秋殺,依勢而存。陰陽交替,虛實相演……”
黑袍人在哪兒絮絮叨叨了一大堆。
司青玄難得在一堆奇奇怪怪的覺醒者裡看見一個傳統路數的。雖然看起來挺神神叨叨的,但給人感覺很新奇。
黑袍人扯了一堆,大體意思就是人遲早都是要死的,大家馬上都要死了。
“人總是要死的?那怎麼沒見你一出生就把自己的掐死呢?總歸終點是一樣的,何必在意過程。”司青玄嗤笑著說,“這和你們想要偷走神核有什麼關係?”
“你沒聽懂我的話。”黑袍人執拗地說道,有點像是在賭氣的樣子,非要和司青玄爭出個輸贏,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說服司青玄還是說服他自己,“我是說……人類的氣數快儘了。兩界的屏障即將崩塌,接下來是詭異主宰世界……一般的人,最終也隻會在變亂中喪生。即使是覺醒者,也不一定有活下去的機會。我們隻有向詭異世界靠攏,向神靠攏——才能永恒不朽。”
他們想要密林之主的神核,動機很好理解。
真靈教會似乎知道的挺多。
他們知道人間和詭異世界的屏障會定時變弱,詭異會如潮水般入侵人類的世界。人類幾經滅亡,而諸神卻巋然不動。
神明為什麼得以永恒不朽?
是因為祂們強大的力量?還是因為祂們特殊的生命構成?
神核,這是人類第一次得到神明的一部分。
何況密林之主又是所有神明裡偏溫和的一類,象征著茁壯的生命力。
用腳趾頭都能想到,得到神核的人,必然能在成神的路上跨出一大步。
但司青玄抓的重點卻與眾不同。
“誰跟你說人類氣數快儘了?”
“是……真靈教會的長老,算出來的。”黑袍人努力馴服著自己的舌頭,說話總算是不打顫了,“長老說,人間會在這一輪更迭中,被徹底毀滅。長老是從某個神明那裡得到的啟示,不會有錯……”
司青玄輕輕吸了口氣,問他是從哪路神嘴裡聽見的消息。
“是維提安,混沌萬象之神。擁有扭曲一切的力量。在有關神明的記載裡,祂真的很強大!”
“我、我真的沒騙你。”
黑袍人說道,言語裡居然有幾分誠摯。
大概是因為他看出了司青玄是個覺醒者,把他當做同胞來看待了。
司青玄:“……”
司青玄:“你們這個信息有點滯後……你們知不知道維提安已經無了,毀滅世界什麼的不是他的預言,而是他的遺言,當不得真的。”
黑袍人沉默半晌,回了司青玄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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