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執鳴注意到他態度的變化,就知道自己一路上沒有露怯的確是有意義的。於是他也緩和了態度,點了點頭,在進入預言家的辦公室前摘下了圍巾和手套。
撇開一切不談,預言家是防治局的元老之一,該有的敬重還是要有的。
李執鳴脫下手套的一刻,露出了他蒼白至極的手和十指純黑色的指甲。顯然,指甲被精心修剪過,還細心地塗上了均勻的黑色甲油。
領路的男人:“……”他忽然有些懷疑,自己之前的直覺是不是錯了。為什麼他會覺得李執鳴很危險?他看起來明明是個搞研究的科學怪人啊,弄不好還是個非主流。
男人表情微妙地敲了敲辦公室的門。
門開了。
辦公室的裝飾並不豪華,一眼就能看儘,最裡麵除了兩張辦公桌和書櫃外,就是牆上掛著的一幅巨大的山水題字。往左看,那是個由茶幾和椅子組成的待客區,桌上擺著一套煙青色的茶具,靠牆處放著一排不同種類的蘭植。
隻是李執鳴剛下腳,就發現辦公室裡鋪的是材質名貴的木地板,和走廊上的大理石地磚完全不同。那一排幽綠的蘭花卓越多姿,綠葉像斜簪一樣橫插,葉片上沒有一絲灰塵的痕跡。
“你好,李執鳴先生。”坐在皮椅上的老人微笑著說道,“總算是見到你了。”
李執鳴抬頭,看清了這個聲名在外的預言家。
他皮膚微皺,雙鬢斑白,雖然一看年紀就不小了,但他的外表隻讓人覺得滄桑,卻和“衰老”這兩個字不怎麼相關——他高額方臉,眉峰銳利,眼中飽含著智慧和威嚴,身材也不像一般的老人那樣消瘦,垂眸的樣子像隻慵懶休憩的雄獅,優雅中帶著隱隱的威脅感。
“預言家”不是文職出身的官員。
這是李執鳴腦海裡劃過的第一個念頭。
在大眾的印象裡,“預言家”一直在後方運籌帷幄,鮮少出現在外界視線中,更彆提在外麵領導戰役或是執行任務。以至於許多人都不知道,“預言家”也是個優秀的戰術指揮家。
李執鳴還記得研究協會的人跟他說的——
防治局剛剛建立後,清剿非法研究所的那一場立足之戰,就是預言家主導的。
外麵還傳預言家已經虛弱地要死了,動不動就要吐血,三天兩頭傳喚醫療專家緊急會診,把他活生生傳成個病秧子。
李執鳴深吸一口氣。
預言家的胳膊有他腿那麼粗!如果這也叫病秧子,那他算什麼?
“您好。”李執鳴有些僵硬地說道,“久仰大名。”
預言家哈哈笑了兩聲。
“不必緊張。我隻是個老頭子罷了,不會吃人的。”
“我本名叫做季旻晟。你和他們一樣,喊我季老就行。”
預言家把手中的銀色手杖從左手換到右手,狀似無意地在地板上輕輕敲了兩下。
李執鳴身後的那個、領他進來的男人似乎是收到了什麼命令,走到牆邊按了一個按鈕。辦公室的百葉窗瞬間合上,窗簾也自動拉攏,整個辦公室瞬間安靜了下來,唯有他們頭頂的白燈靜靜發著亮。
啪嗒。
男人退出辦公室外,關上了門,還把門給反鎖了。
室內瞬間就剩下李執鳴和預言家兩個人。
“放心,這棟辦公室牆壁和門都是經過特殊處理的,隔音效果很好。”預言家說道,“而且這次屬於私人約見,沒有第三個人能知道我們倆的談話。”
“你可以隨意地,說你任何想要說的話。”
李執鳴:“……”
李執鳴心裡的警報響了。
怎麼回事?預言家這陣勢是打算刑訊逼供嗎?預言家不會直接上手揍他吧?
李執鳴深吸一口氣,第一次感受到了身為文職人員的絕望。
預言家看李執鳴繃著臉不說話,微笑了一下,說道:“我知道你背後的人是誰。”
“司靈閣的家主,司青玄。是他雇傭了你,讓你來災異研究協會工作的同時調查我的底細。是嗎?”
李執鳴:“……”
李執鳴:“???”
不是源月之主,而是司青玄?
預言家居然猜錯人了……
李執鳴抽了抽眼角,卻不敢把喉間的那口氣給鬆開,生怕預言家看出破綻。
“好了,我知道,青玄不是個壞孩子。”預言家揮了揮手,眼中的眸光深沉,“他總是選擇儘自己所能,保護司靈閣,庇護司靈閣轄區內的城市。他甚至主動成為諸神和人類之間的橋梁——但這還不夠。”
“或許你不會相信,但我確實已經親眼見證過很多次未來。糟糕透頂的,是諸神在人類的土地上爭鬥,以至世界滅亡;結局最好的,也不過是神靈們按照信仰在地球上劃分不同的疆域,人類被信仰分隔開來……雖然我們借神靈的力量不斷進化、不斷變強,但信仰的紛爭使我們互相殘殺,爭端無儘。”
“哪一種未來都不能被稱為完美無缺。每一次,結局都還不夠好。隻要有諸神的存在,人類就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我們該把神明弑殺在神位上,否則我們永遠無法掌握主動權!”
說到激動的地方,預言家的上半身微微前傾,眼中迸發出的神光像是燦爛的星火。
“我想見你,沒有彆的原因。因為我知道,你是神譜的編寫者,自然和我誌同道合。我不必花太大的力氣說服你,因為你也是這麼想的,不是嗎?”,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