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鳴空人傻了。
不是他智力有問題,而是擺在他麵前這個說法實在是太……令人難以接受了一些。
“周途是預言家的人?”他馬上抓住了邏輯鏈的關鍵點,“你們是怎麼知道的?”
束宴滿臉無奈地表示,是周途自己說出來的。周途的狀態已經接近瘋狂,什麼都抖落出來了。
“說真的,我不是很相信。”葉鳴空一手捂住自己的額頭,他有些輕微的眩暈,“隻憑周途的一麵之詞,不足以給預言家定罪。”
甚至,以預言家在防治局中的威信,即使這事被捅到雲京總局去,也不會有人相信。
“這我們都知道。”司青玄說道,“所以我們隻是持懷疑態度。真要證明預言家和真靈教會相互勾連,隻有周途一個人證是肯定不夠的。我們還要找到其他證人、甚至搜集一些毋庸置疑的物證才能證明這點。”
葉鳴空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隨即敏銳地皺起眉,抬頭一瞥:“你這語氣,似乎已經確定了預言家有異心似的。你就這麼相信周途那個瘋子?還是說,即使沒有周途,你也覺得預言家心懷叵測?”
司青玄沒有直麵回答這個問題。
他隻是微微一笑,說:“總之,我們看事實說話就是。”
葉鳴空怔怔,按捺下心中的不安,說道:“這的確是最穩妥的方法。”
……不然,即使以司靈閣的勢力,估計也無法把燕尾鎮的事情栽贓誣陷到預言家頭上。
因為這個指控實在是太——離奇了些。
葉鳴空坐在原地休息了會兒,理了理自己有些麻木的腦子,站起來:“我感覺好多了。接下來——我知道你想做什麼。你想讓我搜尋解嶼,對不對?”
“本來是的。”銀發青年緩緩說道,雪白如銀線的長發在空中輕輕搖曳,“但你似乎耗費了很多體力……現在行嗎?”
葉鳴空忽然注意到,那隻纖弱的小藍蝶還在司青玄的指尖翩躚著。靈蝶的思想很單純,它們隻在自己喜愛的人身邊徘徊,興致上來了就顧不得其他的東西。小藍蝶看起來也是過於興奮了,在司青玄的五指間不斷穿梭著,有時候還振翅飛地高一些,去撞司青玄散落的發絲——司青玄沒有製止它的胡鬨,而是神色淡淡地,任由靈蝶將他的掌心和發頂當做嬉戲的場所。
司青玄沒有和靈蝶互動,但是任誰湊近了看一會兒,都能看出他對這隻靈蝶的溫柔和縱容。
葉鳴空抿了抿唇,再次覺得自己當初的判斷沒有錯——司青玄無論如何都不是個將所有生命視如草芥的人。就憑這點,他就做不出什麼歪心眼的事。
葉鳴空沉默片刻,抬頭,單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我儘力試試。我覺得沒什麼問題。”
隻是尋人而已,理論上耗費不了多少力氣。
雖然,葉鳴空覺得,自己現在的身體就像一個漏風的氣球……但他還是能吹出點名堂來的。
隨後,十數隻和小藍蝶同款的靈蝶出現在葉鳴空身邊,圍繞著他轉動幾秒後,似得到了搜尋命令般向四麵八方散去。靈蝶在扇動翅膀時散落了不少鱗粉,在空中拖出一道道淺淺的、發光的尾跡。
束宴看著麵前這美麗的一幕,抬起頭看了看不遠處搖動的樹木枝葉,隱約感覺到有一股流動的風,像浪潮那樣以葉鳴空為中心快速地散開。
“我們一定能找到解嶼。”
束宴覺得自己同為S級,好歹在葉鳴空出力尋人的時候給他加個buff。
束宴的言靈天賦適用範圍非常之廣。一方麵能直接影響他看得見的物質,另一方麵則涉及人們經常提到的“運勢”——那是冥冥之中的、看不見又摸不著的東西,如果籠統地說,大概可以被歸結為“各種可能性”。束宴的言靈可以影響這些可能性發生的概率。比如一枚硬幣被拋起,束宴說“朝上的一麵是花”,那硬幣落地後朝上的百分百是花。但他能影響到的事物有限——他能決定一枚硬幣的朝向,卻無法斷言一座火山什麼會在時候噴發。隻有在他“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言靈的作用才會生效。
而言靈的生效範圍一直很難界定。
但好在,一般束宴開口使用言靈之後,就會得到一種直覺般的反饋:這句言靈能成,或者不能成,他自己心裡有數。
兩秒後,束宴成功接收到了正向反饋。
“很好,言靈生效了。我們很快就能找到那家夥!”束宴難掩興奮地說道。
束宴話音剛落,葉鳴空就忽然抬起頭,朝某個方向望了一眼,說:“在那邊。”
“解嶼的狀態似乎並不怎麼好。”葉鳴空整理著靈蝶彙報過來的信息,說,“話說回來,他的滅世之鈴被周途奪走了。你們打敗周途的時候有看見那枚鈴鐺嗎?”
束宴原本因為言靈生效而興奮的表情瞬間凝固在臉上。
“嗯……我們什麼都沒看見。”束宴小聲地說道,“我們隻看見了傷員和屍體……”傷員指的是遊蕪,屍體指的就是遊蕪的隊友,也是目前唯一犧牲的執行員羿北。
束宴已經在努力控製自己的表情了,但他的演技還是稱得上一句拙劣。
葉鳴空雖然也稱不上人情練達,但他也能看出來,束宴有所隱瞞。
葉鳴空:“……”他不著痕跡地瞟了眼站在一旁的司青玄。
司青玄淡定回望,順便附贈一個不鹹不淡的微笑。
葉鳴空:“…………”懂了,他不會再追問滅世之鈴的下落了。
但令葉鳴空稍感驚訝的是,束宴居然是完全站在司青玄那邊的,甚至有以司青玄為首的傾向。
——束宴明明也是防治局的,卻也全心向著司靈閣麼?
……
最終,他們在瓦礫碎石裡找到了奄奄一息的解嶼。
司青玄、束宴、葉鳴空,圍成一圈,低頭看躺在一片塵土中的真靈教會長老。
這名長老的天賦很棘手,是使敵人狂化那一類的,屬於精神係天賦。但他現在幾乎已經脫力,整個人的麵上一片青黑,泛著死氣。
從麵相上看,解嶼就是個普通的、大概五十歲左右的男人,在公園裡與人擦肩而過絕不會引來注意的那種。
“……嗬。”解嶼費力地呼吸著,唇邊勾起一絲嘲諷的笑意,“你們……是來圍觀我怎麼死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