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以前沒見過小祖宗喝酒後的模樣,但是隻看喝酒之前的狀態,他就覺得這孩子喝醉之後得發酒瘋。
皇帝嚴防死守不讓這小祖宗碰酒,該不會有過前車之鑒吧?
清醒狀態下的小王爺已經很能折騰人,發酒瘋的時候肯定更能折騰,還好他陸大俠機智,提前把果子露準備好了,不然花滿樓的小樓可能都保不住。
彆人家孩子上房揭瓦,他們家孩子是真的能拆家,六十斤的重劍掄起來,皇宮的柱子都能砸斷,更不用說脆弱的小樓了。
“沒事,隻給他喝一杯。”花滿樓的嗅覺很靈敏,發現酒壇中饞了一壇彆的東西進去,伸手準確的將裝果子露的壇子挑出來,“在這裡喝醉你我能看著,如果到彆的酒宴上才意識到不會喝酒,就該被人算計了。”
“他是王爺,隻要他不想,誰還能逼著他喝不成?”陸小鳳聳聳肩,眼角餘光瞥到趙明鈺在歡快的洗爪子,於是湊到花滿樓耳邊低聲問道,“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麼不好的消息?”
“談不上不好,隻是有些不放心。”花滿樓無聲歎息,“三哥來信,說過兩個月會回蘇州,這次回來並不是回家省親,也不會住在家裡。”
陸小鳳嘶了一聲,有些頭疼的嘟囔道,“還真不是什麼好消息,官場上的事情複雜著呢,希望不要波及到明鈺身上,王府可沒有皇宮安全。”
“明鈺不管事,官場上的事情應該牽扯不到他身上。”花滿樓點點頭,聽到小祖宗的腳步聲抬起頭露出一個笑容。
“你們在說什麼悄悄話?”趙明鈺躡手躡腳過來,正想嚇他們一嚇,卻敗在花滿樓極其靈敏的聽覺之下。
陸小鳳托著臉,讓人在位子上坐好,給他倒了滿滿一杯酒推過去,“來吧,今天不醉不歸。”
小王爺警惕的退後一步,“你打了什麼歪主意,彆這麼嚇人,我膽小,嚇壞了你負責嗎?”
陸小鳳嘴角微抽,把杯子拿回來一飲而儘,“我打了歪主意,酒你也彆喝了,乖乖喝你的果子露吧。”
“花滿樓,陸小鳳耍賴。”小王爺眉頭一豎,二話不說開始告狀,當著花滿樓的麵都敢欺負他,陸小鳳膽兒肥了。
“我就耍賴,有本事你來搶啊。”陸五歲絲毫不肯認輸,花滿樓和他的感情更好,就算起爭執也肯定是向著他,感情也得有個先來後到。
趙三歲冷笑一聲,抱起手臂麵無表情開大招,“銀票!揍他!”
陸五歲:……
*
花滿樓的小樓裡天天熱熱鬨鬨,蘇州府衙門卻沒那麼好的氣氛,尤其是漕司衙門,更是低沉壓抑比冬天的風還要冷。
江南路轉運使錢大人已經在江南已經待了三年,他以為自己能在這裡安穩待到卸任,沒想到還沒等他卸任,江南這地界兒就多了個王爺。
如果是普通的王爺也就算了,大宋的王爺大多沒有實權,來到封地也就是個擺設,送錢送美人送寶馬,總有一樣能送對胃口,隻要收了東西,人自然也就和他們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可是偏偏來的是皇上的親弟弟。
當朝王爺大多不掌權是真,但是其中也有例外,比如說鎮守雁門的太平王,以皇帝對長樂王的看重,他們頭頂上坐著的這位王爺手裡肯定有他們不知道的底牌。
昏暗的書房中,燈火閃閃爍爍顯得有些陰森,看不見長相的黑衣蒙麵人冷冷的站在書案前,看著臉色陰沉的錢大人說道,“你要他不能插手江南鹽運,我要他的命,潛入王府不用你來插手,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王府戒備森嚴,長樂王來蘇州時帶了兩千禁軍,明麵上隻留了五百,實際上王府留了多少人沒有人知曉。”錢大人皺著眉頭,眼中滿是煩躁,“那是皇上的親弟弟,剛到封地就死在王府,到時蘇州上下誰都逃不了。”
“大可不必擔心。”黑衣人聲音沙啞,像砂礫摩擦一樣難聽的緊,“隻要人落在我手中,死在什麼地方隻是我一句話的事情,你既然擔心受到牽連,那就將人帶出蘇州地界兒之後再殺。”
直接一刀抹脖子實在太便宜那小子了,他要先把人抓起來好好折磨一番,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此才對得起七年前死去的那些弟兄。
鬼樊樓在京城經營了百年,全都毀在那個該千刀萬剮的小子手裡,在京城他沒法動手,現在那人終於離開皇宮,大好時機他怎能不把握?
七年了,鬼樊樓被毀至今已經七年了,他日日夜夜都盼著要殺了那個姓趙的,就算眼前這人不配合,他也絕對不會放棄。
黑衣人眸中閃過一絲陰狠,聲音更加滲人,“到時候,我會把他的四肢砍斷,把他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割下來,等他隻剩下一口氣的時再扔進海裡,親眼看著他在絕望中掙紮著死去,也好慰藉兄弟們的在天之靈。”
錢大人愣了一下,涼意從脊背蔓延至頭頂,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好,隻要人沒有死在蘇州城,其他隨你開心。”
對不起了王爺,傅大人已經發話,為了傅大人的大好前程,隻能犧牲你的性命。
仇家找上門是你咎由自取,就算沒有傅大人的命令,有這麼個仇家在暗中窺伺也絕對沒有好下場,比起讓這人孤注一擲把人殺死在王府,當然是遠離蘇州再殺更好。
鹽、鐵自古以來都是國庫稅收的重要來源,大宋也不例外,轉運使管著鹽鐵,每年都能往國庫輸送大筆銀兩,當然,送進國庫的銀兩和實際收到的銀兩絕對不會是一回事。
水至清則無魚,想在江南立足,就絕對不可能獨善其身。
鹽販要做生意,上下必然要打點,各路轉運使這一關不過,就算有鹽也運不過來,江南富庶,鹽鐵轉運使更是人人豔羨的肥差,每一任的轉運使都能在這個位子上賺的盆滿缽滿。
和潔白乾淨的私鹽相比,官鹽的口感並不好,直接積水曬鹽產量很高,官鹽又基本上都是靠漕運運輸,船走在水上免不得要受潮,本就粗糙的鹽粒再混進泥沙,口感就更加不好了。
隻是官鹽再怎麼苦澀難吃也是官鹽,如果單純隻是因為難吃,私鹽還不會屢禁不止,最重要的是,私鹽它便宜。
難吃的官鹽四五十錢一斤,乾淨的私鹽十幾錢一斤,隻要不傻,百姓肯定選私鹽。
鹽鐵轉運使掌握著官鹽的運輸,還拿捏著私鹽的販賣,錢大人在江南路轉運使的位子上一待就是三年,搜刮的錢財足有數百萬兩,販賣私鹽是重罪,但是隻要皇帝不追究,官鹽還是私鹽隻是當官的一句話的事情。
朝中沒有靠山不能如此肆無忌憚行事,他背後之人正是如今的吏部尚書傅宗書,蔡京死後,前任禮部尚書趙挺之成了宰相,傅宗書野心勃勃,同樣也想再往上爬一爬。
江南這個錢袋子裡裝的錢,十之**都送去了京城供傅宗書花銷,上頭已經有了命令,鹽運上無論如何也不能出岔子。
聽說長樂王這些日子並沒有住在王府,而是和花家的人混在一起,花隱溪在戶部為官,這兩年頗受重用,如果沒有猜錯,接下來會被派過來清查鹽政的應該就是他。
長樂王這些天不知道都查了些什麼,以防萬一,他隻能讓那小王爺去死。
千不該萬不該,他不該在傅大人成為傅相之前來到江南。:,,.,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