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前幾天, 薑母給了不少錢給薑蘅,讓她去超市置辦年貨,夫妻倆都忙,隻能薑蘅去買, 一張紙條寫的滿滿的, 都是要買的東西。
除夕前一天,薑蘅隻剩下麵粉和肉沒買了, 菜市場人多, 薑蘅乾脆去了超市, 然後在這裡遇到了顧修鶴。
他隻拎了一個籃子,東西看著不多,薑蘅從後麵拍他肩膀, 忍不住問:“你過年就吃這個?”
籃子裡就幾包方便麵和雞蛋。
顧修鶴眉頭皺了起來,還以為是遇到哪個自來熟的同學, 聽到熟悉的聲音,扭過頭來看, 臉上雖然依舊沒什麼表情, 但眼神卻溫和了些,看了她一眼, 輕輕嗯了一聲。
並沒有否認她的話。
薑蘅抿了抿嘴, 有些譴責的看了他一眼, “你那裡不是有廚房嗎?, 而且你會做飯啊, 真是的, 怎麼連照顧自己都不會。”
說著一把奪過他手裡籃子, “不許吃這些。”
直接將籃子裡的幾包方便麵放回到原來位子, 然後拉著人去自己剛才買麵粉和肉的地方, 也給他挑了一些。
“方便麵隻能偶爾吃一回,那東西沒營養,還傷害身體,你要是不想做飯,回去就包餃子吃,蘸醋和麻油,特彆好吃。”
顧修鶴沒做聲,任由她動作,看著人精挑細選,還對他細心叮囑,抿了抿嘴,在她看過來時,帶了幾分慌亂移開視線。
周圍買東西的大部分都是夫妻,他們兩個這樣子,倒也像是一對。
甚至忍不住想,要是以後他們結婚,會不會也是這般場景。
略微不自在的偏過頭,耳朵有些熱。
薑蘅拿了幾個菌菇給他看,“你覺得哪個好?”
顧修鶴模糊應道,“都可以吧。”
“……”
真不能指望男人能乾點事。
平時成績好,做飯也好吃,照顧起自己來卻敷衍的不行。
沒好氣白了他一眼,最後都拿了,反正不是自己付錢。
隨後又稱了一點大米和水果,讓他早上可以起來煮點粥喝。
零零碎碎買了一大包,兩人才從超市出去。
超市門口是紅綠燈,倆人要過馬路等公交車。
等綠燈的時候,薑蘅看到了謝岑,人剛好從對麵網吧裡出來,旁邊跟著三中校花,就是上次在校門口想打薑蘅的那個女生。
謝岑也看到薑蘅了,將嘴裡的煙拿下來夾在手中,眼睛直勾勾看著她這個方向。
外麵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雪,顧修鶴仿佛沒注意到對麵一樣,撐起傘靠近薑蘅,嘴上輕聲說著,“下雪了。”
他隻有一隻袋子,不像薑蘅兩隻手都是滿的,紅燈還有三十秒,顧修鶴突然將袋子挪到打傘的那隻手上,空出右手將薑蘅吹亂的頭發撩開,彆在她耳後,修長白皙的手指碰到女孩粉嫩的耳垂。
薑蘅有所感覺,下意識從對麵的人身上收回視線,扭頭看了眼身側的人,臉上有些不自然,覺得他這動作有些親密了,搞得她心裡慌慌的。
還沒等她做出反應,顧修鶴就接過她手裡最重的那個袋子,“你來打傘。”
薑蘅愣了下。
男生大手接過她手裡的袋子時,碰到了她的手,涼涼的,硬硬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感覺他的指尖從她手背上劃過好長一段距離。
臉上一熱,突然想起前段時間那個不算吻的吻,總覺得有什麼脫離了軌跡。
顧修鶴筆直站在旁邊,依舊安靜沉默,但眼裡,卻帶了幾分笑意。
不過這份笑意在對麵男生氣勢洶洶過來時,瞬間消失殆儘。
謝岑也不管是不是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直接上來質問薑蘅,“你們倆是不是在一起了?”
雖然嘴裡問的是你們倆,但眼睛看得是薑蘅。
顧修鶴不說話。
薑蘅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皺眉小聲回了一句,“我們已經分手了。”
意思讓他彆多管閒事。
說完就拉著顧修鶴要走。
謝岑臉色不好看,見薑蘅要走,直接伸手一把扯住傘,黑著臉,“薑蘅,你記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麼?”
“……”說過什麼,她說過的話可多了。
薑蘅皺眉看他,眼睛看到他身後的三中校花,女生臉上帶著幸災樂禍的笑。
她又想起上次顧修鶴被打的事,心裡不由一陣反感,不願再將人牽扯進去,轉移話題道:“謝岑,你身後的女生,曾經帶人去學校堵我的事你知道嗎?”
謝岑大概是沒想到會有這個事,聽了這話一怔。
站在他身後的三中校花也沒料到薑蘅會說這個,畢竟薑蘅一看就是那種乖乖巧巧的好學生,膽子小,性子敏感,不像是會打小報告的人,所以她才有恃無恐。
女生臉色一白,趕緊看向謝岑,想要解釋,“謝岑,你聽我說……”
察覺到謝岑的手一鬆,薑蘅立馬扯過傘,避開人的手,“我們倆已經沒有可能了。”
“是因為他嗎?”謝岑不甘心問。
似乎想要一個答案。
薑蘅知道謝岑是什麼性子,總喜歡牽連無辜,直接道:“沒有,我們隻是同學。”
“同學?又是摸臉又是打傘拎東西?這是同學?”
薑蘅不想跟他吵,轉身就走。
謝岑沒有阻攔,卻在身後放狠話,“薑蘅,你記住自己說的話,要是哪天不是同學了,我不會放過他。”
薑蘅臉色難看。
一連運了好幾口氣,知道跟這種人沒什麼好說的,“我們走。”
黑臉拉著顧修鶴大步離開。
旁邊顧修鶴臉色也難看,兩人走到對麵站台,薑蘅注意到他神色不好,以為他是記著上次的事,抿了抿嘴安慰,“上次的事不會發生了,我已經跟我爸媽說了,要是他下次再欺負人,我就帶你去醫院驗傷,讓他坐牢。”
顧修鶴沉默看了她一眼,將袋子塞給她,扭頭就走。
背過身去後,直接冷笑出聲,臉上神色更是陰沉無比。
剛才謝岑的威脅,她並沒有否認,好像真的要和他做一輩子的同學。
什麼同學?
稀罕多她這個同學?
然後之後薑蘅就發現,顧修鶴不理自己了。
過年那天沒回她的祝福短信就算了,初六來做家教,看到她也不說話。
“......”
距離開學還有幾天,陳雪突然邀請薑蘅去看滑冰,她朋友哥哥在新開的俱樂部工作,彆看這個市挺小的,經濟也不怎麼發達,但有錢人卻不少,玩的地方很多。
“俱樂部很大,那裡還有賽車場,過幾天還有賽車比賽呢,我們去看看吧。”
薑蘅本來想答應的,但一想到俱樂部都是有錢人玩的地方,很有可能謝岑也在,也不知道什麼原因謝岑今年沒有回家,頓時熄了心思。
“還是不了,我這幾天感冒,你玩的開心點。”
陳雪有些惋惜,“好吧,那下次帶你去。”
“嗯”
但薑蘅沒想到真還被她猜中了,謝岑真的在俱樂部,不僅他在,顧修鶴也在。
陳雪給薑蘅打電話的時候,她正在家補作業,寒假作業還有好多沒寫,後天就開學了。
“你知道嗎,出大事了,三中老大玩賽車中途翻車受了傷,現在誣賴咱們物理課代表害得,叫來了好多警察。”
薑蘅一聽就覺不好,“關他什麼事?”
“就是嘛,真是氣死我了,咱們物理課代表今天在俱樂部兼職,那些人二話不說就誣賴人,還要把物理課代表抓起來……”
“他人現在在哪兒?”薑蘅趕緊問。
“不知道,可能在派出所,也可能在醫院。”
薑蘅掛了電話後心緒不寧,猶豫片刻,拿著手機準備給顧修鶴打個電話,還沒撥通,就有人給她打電話了。
是個陌生號碼。
不確定開口,“喂?”
“是我。”裡麵傳來謝岑的聲音。
薑蘅皺眉,聲音冷了幾度,“有事?”
想起剛才陳雪的話,心裡不舒服,這人就是欺負顧修鶴老實。
謝岑咬牙道:“沒事就不能找你?我受傷了,在二區醫院住院部九樓七號病房,你過來。”
“我們已經沒關係了,你好好養傷。”薑蘅並不想跟他有什麼牽扯。
她不是“薑蘅”,對謝岑一而再再而三的心軟。
對麵沉默了一下,然後用低沉的聲音道:“你那個同學也在這裡。”
說完沒等薑蘅回應,就主動掛了電話。
那個同學應該就是指顧修鶴。
薑蘅想了想,最後站起身。
......
薑蘅打車去了二區醫院,找到了謝岑的病房。
其實都不用她找,九樓這裡都沒人,隻有一間有說話聲,看過去,門口還站著一個人。
身形修長,是顧修鶴。
他隻穿了一件單薄的黑色棉襖,本來就白皙的臉,現在凍的有些發青。原本垂著頭,似乎聽到熟悉的腳步聲抬起頭來看,見是她,眼裡有幾分複雜和難堪。
薑蘅走過去,站在門口能聽到裡麵謝岑和警察的說話聲。
警察好像在說證據不足,無法證明是顧修鶴做了手腳。
但謝岑不依,大著聲音吼,“就是他乾的!監控呢,你們沒看監控?”
警察也有些不耐煩了,“謝少爺,監控裡也沒有,他根本都沒碰過你的車子。”
“滾,就你們這腦子怎麼當的警察?不是他,難道他不能指使彆人......”
薑蘅聽不下去了,直接推門進去,“謝岑,你鬨夠了沒有?是不是你打個噴嚏都是他的錯?我們倆的事你不要牽扯彆人,我跟誰在一起,跟誰好,你管不著,就算明天我和顧修鶴去扯證結婚,你都沒資格管。”
“所有的事情不是你說了算,也不是所有人都要依著你,我們不是你爹媽,你看誰不順眼可以,但是你要用這種卑鄙的手段欺負人,還有法律可以製裁你。”
謝岑躺在病床上,一隻腳打了石膏吊著,病床前圍著不少人,都是小心翼翼伺候著。
這一幕有些刺痛薑蘅,想到門口孤零零的顧修鶴,突然有些心疼,就因為他什麼都沒有,就可以隨便欺負?
謝岑看到人,臉色瞬間難看無比,“我一說他,你就來了?”
薑蘅冷冷看著他,沒說話,病床旁坐著三中校花,人正溫柔哄著謝岑,謝岑無動於衷,隻盯著薑蘅看。
薑蘅歎了口氣,“謝岑,這是最後一次,以後我們不要再見麵了。”
病房裡安靜一片。
好半天,謝岑眼睛漸漸紅了,不甘心問:“薑蘅,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
薑蘅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沉默片刻道:“可能沒有吧。”
她確實沒有。
至於“薑蘅”,她也不覺得那是愛,感覺更多是乖乖女出於對謝岑身上那種叛逆不羈的迷戀。
話說完便轉身出門。
謝岑看著她的背影,臉色發白,知道真的結束了。
薑蘅出了門,扭頭看顧修鶴,人還和剛才一樣站在門口,連腳步都沒挪一下。
他臉上沒什麼表情,薑蘅小聲問了句,“沒事吧?”
男生搖頭,然後道:“我......”
“什麼都不用說,我相信你。”
話剛落,病房裡就突然傳來一陣砸東西聲音。
顧修鶴眼裡閃過一絲精光。
倒是薑蘅神色平靜,“走吧,我請你吃飯。”
直接拉著人走了。
她對顧修鶴的信任一開始來自書本,書中他就是個性子沉悶的善良少年,外冷內熱,而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她覺得,他確實如此,表麵看著不近人情,但內心純良,他叔叔嬸嬸那麼對待他,遇到堂妹被害,依舊義無反顧救人,一般人,恐怕並不能做到他這樣。
這麼一對比,覺得他比謝岑好一萬倍不止。
兩人在醫院附近找了一家麵館。
顧修鶴吃著麵的時候,突然問:“這次是真的分手了?”
其實這麼問有些多此一舉,剛才他都聽到了。
隻是他要聽她親口說。
斷就要斷的徹底。
他不喜歡她身邊有其他人,哪怕隻是占著一個名頭也不行。
薑蘅點頭,“嗯,我話說的很清楚,他應該不會再來找我了。”
顧修鶴看了她一眼,不知想到了什麼,彎起嘴角,然後夾了一塊肉放到薑蘅碗裡,不經意的樣子勸道:“彆難過,以後會遇到更好的,這種新鮮勁的早戀,早晚都會受傷。”
薑蘅沒覺得哪裡不對,反而覺得他說的非常有道理,很多學生就是被早戀耽誤了,朝他用力點頭,笑道:“我明白的,你放心吧,我才不會早戀呢,我愛學習。”
沒把他和穆景初的事情解決了,她哪有心思搞其他。
聽了這話,顧修鶴嘴角上揚的弧度一僵。
不過,很快轉瞬即逝。
因為她遲早會知道,遇上他,很多時候都會事與願違。
......
開學了。
薑蘅一早就去了學校,開學座位自己選,班上已經來了不少人,顧修鶴似乎很喜歡最裡麵那組靠窗的位子,他又坐在了那裡。
旁邊是空的。
薑蘅自然而然坐了過去,打了個招呼就趕緊拿出寒假作業狂補。
這幾天發燒,作業都沒補完。
顧修鶴原本扭著頭看窗外發呆,似乎知道是她,扭過頭來看了一眼,視線落在她的寒假練習冊上,眼裡帶了幾分無語。
不過倒是見怪不怪,她平時就經常抄作業。
薑蘅看他沒事乾,還將自己的英語卷子拿出來,“快,快幫幫忙。”
“我沒寫。”
“……”信了你的鬼。
最後在薑蘅的軟磨硬泡之下,顧修鶴以三頓飯的條件答應幫她抄作業,這事其實他沒少乾,小時候吃不飽飯,他就在學校裡幫同學寫作業,每天掙一兩塊錢買麵包吃,那時候沒什麼概念,隻知道作業寫的對寫的好才有人找他,自己才能餓不著,這也是他從小成績就好的原因。
原以為這種事距離他很遠了,沒想到在薑蘅身上又重溫了一遍。
二班班主任來的晚,隔壁班都已經去搬書了。
薑蘅抄著抄著,一抬頭就看到門外穆景初搬書路過的身影,男生眼睛落在他們身上,略帶不善。
她忍不住皺起眉頭,還想細看時,人已經走了。
這幾天薑蘅心裡還挺著急的,如果她沒記錯情節,按照書中的發展,這個學期穆景初的動作會多一點。
這不是薑蘅最擔心的,真正讓她擔心的是,現在因為她的插手,很多地方跟書中不一樣了,但唯一不變的是穆景初依舊喜歡顧修鶴,那人就是個瘋子,書中顧修鶴死後,從他黑化報複社會的恐怖程度就能看得出來,這人沒什麼三觀可言。
誰知道他現在愛而不得後會發生什麼?
其實薑蘅知道,自己一開始的行為有些冒險了,如果穆景初沒有愛上顧修鶴,她選擇隔開倆人是沒錯的,畢竟這是一勞永逸的法子,誰知道她幫顧修鶴躲過一次死亡,會不會還有第二次?
但她怎麼都沒想到書裡情節也不是靠譜的,或者說很多地方作者沒寫出來,她沒想到穆景初原來很早就喜歡上了顧修鶴。
現在她沒有法子去接近穆景初,因為這會兒他恐怕已經將她恨死了,她隻能從顧修鶴身上入手。好在她和顧修鶴的關係發展是她沒想到的,兩人還成了好朋友,照這樣下去,至少她可以保證,顧修鶴最後活下來的機會很大。
隻要他離穆景初遠遠的。
至於穆景初會不會黑化,薑蘅有些心虛。
不過她一個人力量總是有限的,要是最後還是黑化,那她就潛伏到他身邊,找人打暈他關起來,當然這是下下策,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她不會這麼乾的。
就這麼瞎想的時候,班主任過來了,讓班長帶一些男生去搬書。
顧修鶴是班乾部,也去了。
班上瞬間空了一大半。
班主任站在講台上,突然開口道:“三月份市裡有競賽,有興趣的同學可以報名參加。”
說著順手將一張紙遞給了坐在前排的薑蘅,讓她看完傳給其他人。
薑蘅看著前幾名的獎金,突然想起來,書中有提到過這事,因為顧修鶴生日似乎就在那一天。
書中穆景初不知道從哪得知他過生日,特意買了生日蛋糕給顧修鶴送去,但顧修鶴沒見他,大晚上的,又下起了小雨,穆景初一個人孤零零站了一晚上,最後還生病了。
這時候,顧修鶴雖然還是冷漠的,但知道他生病後,卻默默給他買了感冒藥。
當初看書的讀者對這一幕都挺感觸的,覺得顧修鶴的煎熬可能不比穆景初小,相對於穆景初,他不是不敢追求愛,而是明明不愛穆景初,無法給人回應,但內心裡卻可能很珍惜這份特彆的愛。
還有很多人說這本**文很真實,男主不是一扳就彎,不是幸運就遇到對的人。
顧修鶴冷漠的外表下,他內心是極度渴望愛和溫暖的,但卻又深知穆景初給他的,和他想要的是兩回事,沉溺還是堅守,對於一個行走在黑暗裡的人來說,是很痛苦的事。
這兩個人,其實都是可憐人。
隻不過顧修鶴已經習慣性隱藏自己的情緒和情感,加上作者筆墨不多,所以很多人隻看到穆景初愛而不得,卻沒看到他的絕望與掙紮。
二班男生多,書很快就搬完了。
上午還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二班換班長了,大家都知道高二是關鍵期,甚至可以說,高二成績上去了,高三就穩了。
現在高二已經過去一半,班長以耽誤學習為由,辭了班長職務。
這事班主任也不好挽留他。
......然後薑蘅莫名其妙成了二班新班長,原因就是她經常講話吃東西,小動作太多,希望她能改掉成為二班榜樣,以身作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