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周一很快就到了。
每周一都要開晨會, 早自習下課的時候，全校師生在操場集合，做完早操，領導要上台講話, 有時候還有學生代表上台發言。
先是做操。
二班站在靠中間的位子, 兩大組，女生人數少, 隻站了一小半, 後麵都是男生, 薑蘅個子算高的，站在女生倒數第二的位置，顧修鶴在她右手邊後麵。
一班班主任讓他今天上去檢討, 薑蘅還記得這事，心裡有些擔心, 扭頭看了他好幾眼。
不僅是她，班裡好些人都偷偷看他。
剛才下樓的時候, 班上還有男生走過去安慰的拍了拍他肩膀, 麵露同情，還有人建議他打電話給班主任, 班主任要是知道她一走, 二班學生就被人欺負, 肯定不會不管的。
顧修鶴神色淡淡, 隻是點了點頭, 不知道幾個意思。
這會兒他臉上依舊平靜, 似乎並沒有將接下來的事放在心上。
看到薑蘅擔憂模樣, 他還有心情彎起嘴角。
薑蘅沒好氣白了他一眼, 不知道他這時候怎麼笑得出來。
顧修鶴確實笑的出來, 早操做到最後一節的時候，學校裡有個老師突然走到台上對幾個領導耳語，也不知道說了什麼，幾個領導臉色一變，匆匆忙忙下了台離去。
這一幕落在所有人眼裡，學生動作漸漸慢了下來，都好奇扭頭看幾個領導離開的方向，然後竊竊私語起來，操場上隻剩下廣播在大聲放著。
底下老師也莫名其妙的，不過還是維持著秩序，不許人交頭接耳。
今天晨會也就沒開了，做完早操直接解散。
讓人意外的是，上午幾節課老師都沒來上課，隻讓他們自習。
一看就知道學校出事了。
然後，薑蘅就聽說了一個大瓜。
中午，薑蘅和陳雪吃飯，就聽她滿臉激動講，“你知道怎麼回事嗎？學校有領導被人舉報受賄，跟楊鬼子有關，還涉嫌上麵的人，影響惡劣，省裡教育局都驚動了，早上還有警察過來，現在正在徹查這事。”
楊鬼子是一班給他們班主任取得外號，她姓楊，大家都不喜歡她，英語教的不咋地，倒是天天在課堂上顯擺自己出過國，什麼都是國外的好，崇洋媚外的厲害。
他們現在學了過來。
“前幾天我跟你講的一班之前那個第一名還記得不？人家實名舉報的，而且他沒有直接舉報到咱們這市裡教育局，而是直接舉報到省裡去了，他也是絕，這幾天咱們國家領導開會一直強調清風廉政建設，新聞上都播了，我聽我爸說，每年這個時候中央會派什麼人下來檢查什麼的，他們單位最近就查的很嚴，這下好了，直接撞到了槍口上。”
“早就聽說她上麵有人，這下恐怕要倒大黴了。”
蘇小勝坐在她旁邊，聽了這話小聲補充，“這事我知道一點，我們寢室有個一班的，就在上周四，鄭家威他媽拿了五十個雞蛋過來送給楊鬼子，他媽也不知道聽誰說的，知道她兒子被楊鬼子討厭，拎了一籃子雞蛋，在辦公室被罵的狗血淋頭，一點麵子不給。”
“鄭家威家裡情況不是很好，上麵還有個生病的父親，五十個雞蛋對他們家來說是好東西，最過分的是，後麵她還在班上當著所有人說這事，又將鄭家威罵了一頓，這事換做誰，誰受得了？還說自己不是那種人，我看是嫌棄雞蛋。”
“……”
薑蘅和陳雪目瞪口呆，沒想到這裡麵還有這事。
不過都覺得楊鬼子這樣挺過分的。
坐在薑蘅身邊的顧修鶴神色平靜，聽到這些事眼皮子連抬一下都沒有，好像根本不關心誰是誰非。
比起這些，他似乎更在意薑蘅是不是又挑嘴，將她不吃的菜夾到自己盤子裡，而自己打的土豆絲則一口沒動。
薑蘅也沒覺得哪裡不對，直接夾了他碗裡的菜吃。
他老是欺負人，總得從彆的地方補回來。
看得對麵的陳雪和蘇小勝默契的對視一眼，眼裡冒著酸氣。
然後默默低下頭吃。
這倆人也太肉麻了，吃個菜都能吃出花來。
之後的事就不出意外了，一班班主任被學校停職，從那天開始就沒有在學校看到人，但世上沒有不漏風的牆，市裡就這麼大，還有和楊鬼子住同一個小區的學生，也不知道誰傳的，說楊鬼子老公和公公都被抓了，她公公以前是一中的校長，從普通老師熬資曆熬到了那個位子，然後又熬到了教育局，他當校長那幾年，一中被他搞得烏煙瘴氣的，好在後來走了，不然哪有現在的一中。
他兒子不是光明正大考進去的，更彆說楊鬼子了，靠關係進了一所初中，教了幾年書就被她公公弄進了一中來，這還不是最過分的，最過分的是，她公公和老公被查出受賄和泄露試題，今年市裡事業單位考試，父子倆整整受賄一百萬，在這麼一個小城市，這可是天價。
這事薑蘅還比較清楚一點，薑父雖然沒負責這個案子，但楊鬼子婆婆不知道怎麼打聽到薑父在警察局工作，特意上門來想找薑父幫忙，氣得薑父差點破口大罵。
還是薑母讓他同事過來把人帶走了。
薑母也知道這事，搖搖頭，“還真是什麼人都有，今年我們科劉姐的女兒也在備考，兩個月人就瘦了好幾斤，人家辛辛苦苦準備，有的考好幾年，居然還有人搞這些歪風邪氣，真是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薑蘅第二天去學校，又聽說楊鬼子以前是小三上位，不僅搶了同學的男人，還搶了人家的工作，當年學校招聘老師，本來招的是她同學，被她通過關係搶了。
是高一一個學生說的，因為被搶的那個人是他堂姐，當初都要談婚論嫁了，最後不了了之。
總之這件事，最後結果就是楊鬼子一家都倒黴了，惡有惡報。
薑蘅一開始也喜歡聽陳雪說這些八卦，但聽得多了，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仿佛事情背後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操控著這一切，從一班學生母親被罵，那個學生又被楊鬼子在課堂上羞辱，然後學生收集證據舉報，再到現在楊鬼子丈夫公公獲罪入獄，這一家子的罪行逐漸被揭露，遭受所有人唾罵。
一步步，一件件……
太嚴謹了，這個事件從開始到結束，就像一道回答滿分的數學題，有理有據，邏輯清晰，步驟一絲不苟。
但也太……太巧合了……
薑蘅覺得用巧合這個詞形容有些不太準確，她其實都不知道到底哪裡不對，就是有一種感覺，感覺這裡麵似乎還有什麼被忽略的東西，但讓她去想，卻怎麼都想不通。
甚至覺得自己可能想太多了，畢竟，如果誰有這麼大的本事，那豈不是要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