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蘅見到穆景初的時候, 還有些愣住。
原因無他,這男人看著成熟了些,也落魄了些, 似乎受了什麼打擊,精神並不是多好。
看著她的眼神還帶著幾分說不清的複雜。
他用低沉的聲音道:“如果可以的話, 希望你能阻止一下他,再這麼瘋狂下去, 其他人倒黴不說,他自己也沒有好下場。”
“在傅家,他終究是個外人。”
薑蘅聽了皺眉。
一時間有些不太明白他話裡的意思,但能聽出來, 他講的是顧修鶴, 而且說的不是什麼好事。
不確定這人是不是有什麼目的, 薑蘅便沒有答話。
似乎看出她排斥的態度,穆景初聳聳肩, 沒說兩句人就走了。
臉上掛著幾分笑, 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嘲諷。
晚上顧修鶴不在家,他出差了,要一周多才能回來。
薑蘅沒住學校, 比起宿舍,她更喜歡公寓,這裡布置的跟她家一樣,住在這裡心情也好了不少。
隻是今晚的她躺在床上有些睡不著, 穆景初是下午來的,雖然她告訴自己穆景初不懷好意,但不知為何, 腦子裡總是想起他說的話,心裡有些不大安穩。
今晚吃飯的時候,顧修鶴打電話給她了,兩人聊了好久,顧修鶴似乎在酒店裡,一切都看著挺正常的,沒有哪裡不對。
其實她心裡清楚,就算哪裡不對,隻要顧修鶴想要瞞著她都能瞞得過去,她心思粗,有時候他不說她就看不出來。
薑蘅在腦子裡回顧了兩人相處過的林林總總,她也不笨,以前沒注意到的事情,後來深想了過後,就發現有的地方哪裡不對,但讓她說又說不出來,隻是感覺,顧修鶴似乎沒有她想的那般單純。
至少,他可能沒有她以為的那麼軟弱可欺。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穆景初那番話刺激的,薑蘅晚上睡覺也不安穩起來。
甚至還做了一個夢,一個關於顧修鶴的夢。
夢中的他有些地方和書中情節重合,比如他沒有遇到她,他一直在一中呆到畢業,高考前夕,他父親被親叔叔嬸嬸意外打死,從而揭露他父親當年被冤枉的真相,然後他順利填了警校。
隻是所有人不知道的是,這事發生的背後有他的參與,是他故意買了西瓜,是他讓堂弟將刀放在桌子上,是他故意向父親透露叔叔嬸嬸搶了他母親給的錢,更是他在幾人爭論時用輕描淡寫的話激化矛盾......
最可怕的不是這個,而是他將所有人玩弄在股掌中,對親生母親的報複,對穆景初的利用,哪怕是最後的死,都在他的算計中。
他不是為了救穆景初死的,而是自己選擇走向結束,或許厭惡了這個世界,也或許這個世界讓他覺得無聊了,哪怕是那些困難重重的案件,也引起不了他的興趣。
可是就算他不想活了,也不想這麼安安靜靜的死去,他像個頑皮的孩子,給自己布置了一個完美的局。
他死了,穆景初瘋了。
如他計劃的那樣,穆景初恨上所有人,恨穆家,恨傅家......甚至恨自己。
她像在看電影一樣,畫麵一幕幕從她眼前掠過,最後定格在顧修鶴死前的樣子,男人姿勢慵懶的坐在汽車後座,身上的繩子已經解開,他還有心思低頭捋平袖口的皺褶。
精致完美的臉上,嘴角掛起淺笑,仿佛想到了什麼開心的事,連眼睛也微彎起了弧度,看了眼窗外不遠處躺在地上的男人,嘴角的笑化為嘲諷。
不知怎麼的,他突然抬起頭看向她這個方向,幽深的眸子裡,帶著絕望和解脫,然後用極儘溫柔的聲音喊出她的名字,“薑蘅......”
......
薑蘅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渾身濕透,一時間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心陡然跳的非常快。
不知為何,她突然有點害怕,莫名感覺這個才像真正的他,那個行走在黑暗中的男人,黑色充斥著他整個人生,他並不善良,哪怕是死,他也要很多人陪著痛苦。
薑蘅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轉身翻出手機,然後撥通一個熟悉的號碼。
對麵很快就接通了,“怎麼這麼晚都沒睡?”
聽到聲音,薑蘅鬆了口氣,隨口問道:“你現在在哪兒?”
顧修鶴手裡握著方向盤,聽了這話,笑了,眸子裡溢出笑意,“傻,我在酒店睡覺啊,怎麼,想我了?乖乖的,過幾天我就回去了。”
嘴上輕鬆說著話,但眼睛卻看著前麵,不知看到了什麼,臉色漸漸變得冰冷漠然。
薑蘅不放心,“我們視頻。”
“......”男人陷入沉默。
薑蘅仿佛預感到了什麼,突然大聲道:“顧修鶴,我告訴你,你要是敢乾壞事,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我還要離開你,去彆的城市生活,跟彆人結婚生......”
“閉嘴!”顧修鶴青筋暴起。
“我說到做到,顧修鶴,你知道我的脾氣,如果真的觸碰到我的底線,不管你以後做什麼,我不會和你在一起了,永遠忘掉你。”說著,聲音裡帶了幾分哭腔。
她真的害怕他會做什麼可怕的事。
“......我馬上回來。”
男人咬牙切齒道,似乎怕她再說什麼,直接掛斷電話。
眼睛死死盯著前麵不遠處搖搖晃晃的背影,最後手狠狠在方向盤上拍了下,然後調頭離開。
薑蘅放下手機,一時間筋疲力儘。
原來他厭惡所有人,包括他自己,上輩子他知道很多人想除掉他,所以他要拉著那些人一起,連穆景初都不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