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陰冷又霸道的話語響徹在耳邊。
顏清心臟都被撞得突突加快了不少, 然而她也隻是一個晃神, 便重新冷靜下來,後退一步,捂著那熱乎乎燙起來的耳朵, 接著……抬腳對著眼前的人踹過去。
“砰!”輕微的一聲打在肉上的聲音讓姬燁宸猝不及防後退兩步,一雙布滿血絲的雙眼瞪著眼前不知好歹的女人。
顏清卻是皺眉,臉頰微紅卻是惡狠狠道:“滾!”
既然不是放她出宮, 那沒什麼好談的!
偏偏還靠這麼近, 顏清現在隻覺得渾身不自在, 剛剛甚至被他唬住了。
若是十幾歲的時候,顏清或許會為這樣的男人動心, 甚至不計較他之前做過什麼, 但是現在顏清隻覺得諷刺, 任性,自我, 暴戾, 他是有好的一麵,但壞的一麵卻更加突出, 這樣的男人她無法愛上。
姬燁宸要被氣笑了,臉色更加猙獰, 然而他隻是捂著被踹的位置, 恨恨的拂袖而去,卻並未再說什麼。
有些事已經下定決定,那就不必在說, 至少他會證明給所有人,包括她看到,他是認真的!
姬燁宸快速來到這裡,又飛快離開,停留在這裡的時間很短暫。
江文德並未跟著他一起進來,但是見陛下進去沒一會兒又出來,就察覺到不對,甚至那胸膛上還有個巴掌大小的女子腳印,他心中一個咯噔,瞧著陛下臉色難看,也不敢說話。
直到走出了許久,姬燁宸才低聲道:“宣傅容,林教頭來。”
“是。”江文德趕緊點頭。
心中卻吃了一驚,總覺得要做什麼大事。
旁人不知道,但江文德在這些日子的伺*候中,還是知道了不少,林教頭看著隻是姬燁宸的武學師傅,在禁軍中也名聲不顯,實際上禁軍全部掌控在姬燁宸手中,而林教頭在其中除了不少力氣。
隻是林教頭不愛出風頭,這才壓下來了。
而這傅容,雖說隻是一個更加不顯的文臣,平日裡就是給皇帝磨墨的一個身份,實際上也是個厲害角色,不然就姬燁宸這麼不管事,登基一年來,朝堂上從未出過什麼亂子,甚至地方上都極為平靜?
這兩人,至少他沒見過同時出現的。
江文德思索著今日朝堂上的事,心中大概有了猜測。
陛下真的要下狠手了。
一年多前陛下剛登基發生的事情很多人可能都因為眼前幸福的生活給忘記了,作為那時還是一個普通小管事太監的江文德來說,卻是無法忘記了。
幾乎每天宮內宮外都有人被拖出去打板子。
是個,姬燁宸沒有選擇直接將人賜死,每次都是打板子,那段時間宮內整天鬼哭狼嚎,不少人是生生痛死過去的,對於背叛者,姬燁宸從不留手!
*****
果然等林教頭和傅容兩人到達了太極殿,在裡麵待了半個時辰,再次出來,各自前往不同的地方。
隨後禁軍偷偷摸摸出動了。
長安是個繁華的城市。
大街小巷,茶樓酒館,遍地都是人聲。
大乾是個比較言論自由的地方,因為皇帝不管事,官員反而越發戰戰兢兢,一個個互相監督,反而讓民眾生活得還挺好的。
生活好了,就喜歡說三道四。
而現在,說的最多的,自然是當朝貴妃了。
一個露天茶館那,不少人坐下休息一會兒。
隨後便開始討論時下熱點。
“聽說前兩天早朝時,朝臣進諫,想要將貴妃拉下來,然而被陛下遷怒了!”
“果然是紅顏禍水啊!”
“這貴妃也太厲害了,陛下為了她都這樣了。”
“還有還有,這朝臣們一個個跪在金鑾殿上,好幾個年紀大的朝臣膝蓋都壞了。”
“聽說暈倒了不少。”
眾人基本都是一臉懵逼的聽著,唯有那麼一個人,看著是普通客人,實際上卻不著痕跡將一些消息透露出來。
隻是正說得帶勁兒,忽然幾個官兵樣式的人出現,將那人扣押住,沉聲道:“隨意汙蔑,傳播謠言,按律收監。”
“不是,我沒有……”那人嚇得臉色煞白,第一時間辯解。
幾個黑臉官兵立馬看向周圍的幾人,道:“那是你們在傳播?”
危機關頭,人人自危,於是大家本能搖頭,指著那人:“沒有沒有,我們什麼都不知道,都是他!!!”
“軍爺,我們都不知道啊,是他,我們就是聽聽!”
幾個官兵對視一眼,道:“既然你們都沒參與,那就直接進行審查,這次收監於大理寺,審問時間到時候會另行通知,諸位可以到時候去看一下。”
“一定一定!”大家立馬點頭,殷勤配合的不行不行的。
“欺負良民了!冤枉!我冤枉啊……”那人見事情不對,邊嚷嚷邊掙紮,然而架著他的人手勁兒大,完全掙不脫,隻能被帶走。
在此之前,之前跟他聊天的人也沒一個敢阻止的。
到最後,都聲嘶力竭了,也沒成功,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進入大理寺,兩腿都軟了。
這樣的情況發生在長安很多地方。
謠言剛升起來也沒幾天,而且正是需要加一把的時候,散播謠言的人還是不少的,隻要是主動說的,基本都會被抓住,一時間百姓閉口不敢言。
然而這個時候,大家都是不滿的狀態。
貴人位高權重,不讓他們說,他們自然不敢說,然而事實是怎麼樣的,大家都覺得,他們說的都是真的,貴妃真的是霍亂朝綱的壞蛋。
私底下反而鬨得更加凶了。
……
在這個年代,一般民事案件審理地都是知府,跟刑事案件有關的地方,全都是大理寺,被送入大理寺審理時,基本上除了有些門路的,沒人能圍觀,老百姓們一直對這些地方抱有一種恐懼和神聖的心理。
這一次,大理寺卻直接昭告所有人,想來圍觀,可以!
他們光明正大當著所有人的麵審理這件事。
於是乎,當開審第一天,凡是知道這件事的人,都過去了。
也是考慮到人多,大理寺審理的地方,位於刑場,也提前告知所有人,若是無罪,當場釋*放,若是有罪,立斬不赦!
而被審理的人,便有那天說的意氣風發的男人。
大理寺卿鄭正是個孤臣,手下能人無數,平日裡專門得罪那些官二代,乾過的事,讓家中有紈絝子弟的大臣恨的牙牙癢,然而卻又不得不佩服他的剛正不阿。
今日用他審理這個,實在是大材小用。
然而皇命在上,不得不受。
大理寺卿坐於最上方,在他周圍是一些在貴妃事情上非常激進的臣子,不過今天他們也隻是來旁聽的,不能開口,開口十板子。
導致坐在這裡的人,臉色都不太好。
江文德作為皇帝的打手之一,代表皇帝手持聖旨,站在那裡,警惕的看著所有人,一旦有人違規,立馬會指使著一堆太監上去打板子的。
“宣張田聽審!”大理寺卿一點頭,旁邊立馬有個嗓子非常響亮的青年大喝一聲,隨後一個賊眉鼠眼的人被拉出來。
另一個穿著官服的青年朗讀罪名:“犯人張田,於明宸一年十一月初二……”
“可認罪?”最後,青年問了一句。
他洋洋灑灑一大堆,將犯人所犯合適,人證物證全都拜訪整齊在所有人麵前,由不得他抵賴。
張田臉色灰敗,容顏瑟縮,不敢反抗,老老實實點頭:“認罪。”
大理寺卿道:“觀你之前所行事,和宮中並無任何聯係,所編造謠言是誰教導?”
張田道:“不知道,隻是一個有錢人給小人銀子,讓小人在鬨市將這些傳出去。”
“那人是何模樣?”大理寺卿道:“你在一旁去描述,本官讓人畫出來,算你戴罪立功。”
“是!”張田懵懵懂懂,對那個讓他散發謠言的人也沒有多少認知,便直接點頭了。
隨後下一個犯人上來。
一個接一個,從一大早太陽初升,到中午太陽高照,大理寺卿都沒有停止,期間大理寺卿也審問了當時在茶館被抓的那人,同樣招供出指使之人。
當然在眾多犯人中,也有沒有被指使的純嘴欠的,這些人都被打了十板子,嚴重者,二十板子,便當場放回家了。
一天下來,審問了三十多人,留下十五人都是被人指使的。
這時圍觀的群眾才恍然。
“原來是有人要害貴妃娘娘?”
“可不是麼!聽說後宮可複雜了!”
“看這樣子就不是貴妃主動犯事的,差點就要被當成禍國妖妃了,貴妃真可憐。”
“我認識這個人,當時我就是聽他說的那些事,還相信了,幸好沒有亂說。”
“造孽咯……”
然而還沒完。
夕陽西下,所有人都審問完成,隻見大理寺卿道:“不知眾位愛卿還記得本官說的,讓人畫出指使者的樣子這件事嗎?”
“記得!”圍觀群眾立馬大聲回答。
大理寺卿掃了眼之前激進派的大臣們。
一整天除了吃午飯的時候,其他時間他們一開始憤憤不平,到現在麵紅耳赤,眼神閃爍,也不知道接下來的事情,他們會不會羞愧致死。
大理寺卿揮揮手,讓幾個一直在人前的畫師出現。
畫師手中都拿著畫像,每人兩張,當他們站在一排,和群眾麵對麵時,人群中傳來一聲巨大的嘩然聲。
“都一樣?”
“這怎麼可能!”
“也就是就兩個人指使了那麼多人做壞事?”
“我的天!”
“罪魁禍首到底是誰?!”
原本一動不動坐在座位上的大臣們見此,眉頭蹙起,一種不安從心底深處蔓延出來,不會真的隻是後宮爭鬥,他們被當成靶子了吧?
……
大理寺卿再次拍拍手。
隻見一群官兵壓著兩個人出現。
那兩人的裝飾就是畫中人的樣子,當初為了隱藏身份,他們都帶著帽簷,擋住了臉色,隻是身形以及身上某些特殊特征還是被人記下來了。
這兩人一出現,大家更是瞪大了眼睛:“這人的脖子有個疤痕,快看,就是畫中人的樣子!”
“這可不能捏造的,這傷痕一看就是好多年前造成的。”
“還有這個,身材也跟畫上差不多。”
“對了,他們不是有個共同點麼,就是皮膚白,你看這兩人都挺白的,還沒胡子。”
大理寺卿道:“你們自己說,還是本官派人說?”
這裡場地過於遼闊,聲音傳達困難,有什麼事,大理寺卿都不開口,讓旁人宣讀。
那兩人眼神閃躲,抿著唇一聲不吭。
見此大理寺卿給了一個下屬暗示,接著那下屬便朗聲道:“左邊這位原名許三,在小時候便被賣進蔣家,賜姓蔣三……”
“不可能!”一個中年官員忍不住爆喝道:“太後怎麼會跟這件事有關係?”
江文德眼睛一亮,指著他:“給我打!”
終於有個人犯規了!
陛下可是說了,這群人都不準說話,誰說話就要被打板子!
中年官員剛剛鼓起的勇氣頓時像是被人戳破了,泄得一乾二淨,臉色清白的瞪著江文德:“閹人!”
江文德冷笑:“重重的打!”
“是!”幾個太監齊聲道。
隨後將人拉下樓梯,來到剛剛審理犯人的地方,讓其趴在板凳上,棍子伺*候,敢罵他們是閹人,還不狠狠打?
“啊!你們等著,老夫……哎呀!”
中年官員的慘狀被其他人看在眼裡,頓時一個個都不敢說話了。
而這邊,大理寺卿冷笑一聲,讓他們繼續。
緊接著,拿著皇帝令牌,讓江文德將蔣家涉案人員全部抓來,那兩個最主要的傳播者當場斬首示眾,所有圍觀群眾臉色都微微發白,沒想到不過是謠言,就要到斬首的地步。
然而也有不少明白人理解的點頭:“殺雞儆猴,這可是貴妃,可能就是未來的皇後,和皇帝夫妻一體,這般作為,不就是在汙蔑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