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浧說:“娶我如何?”
宋煜頓時神色大變, 即使躺在地上, 身體傷勢還挺嚴重的,依舊第一時間抬起身體,強撐著道:“顏二姑娘不用開玩笑, 在下、在下……”
宋煜話說的斷斷續續,唇色越發蒼白。
顏浧打斷他的話,語氣更加隨意道:“不嫁給你, 嫁給你弟弟也行啊。”
宋煜苦笑:“這個我做不了主。”
顏浧聳肩:“等你好了問他不就行了, 聽說宋家家風嚴謹, 若是妻子能生,是絕不會納妾, 本姑娘就是看中這一點, 怎麼著不行?”
“……我問問。”宋煜說完, 白眼一翻,暈倒了。
等人暈倒, 失去意識, 顏浧臉上強撐出來的好奇和興趣消失不見,隻剩下一臉木然。
這陣子遠離長安, 遠離顏家,她才知道在這個古代, 女子活得如何艱難, 若是之前,顏浧能非常有底氣的說她能一個人生活的很好,好歹她有個金手指, 隻是現在,她是真的怕。
一路走過來,遇見危機不少,在發現她是女子後的惡意更是多的數不清,顏浧也是咬牙往這邊來的。
剛剛隨口說的一句話卻也提醒了她,就她現在的名聲,哪怕有顏丞相,她也無法再讓自己嫁入門當戶對的人家,甚至就算勉強嫁過去,這個古代三妻四妾,而她未來丈夫很可能因為她的名聲而嫌棄她。
顏浧不想讓這種事情發生,又無法接觸到足夠優秀的男人,那就嫁到宋家。
有她對宋煜的救命之恩,宋家對宋煜是十分看重的,未來的宋家家主,而且這個救命之恩不是一次,而是兩次。
就算將來丈夫不喜歡她,也不敢納妾。
雖然她最想的,是嫁給宋煜,隻是很明顯,有些位置,他一定要留給顏清,既然這樣,她也不是一定要稀罕這個男人的。
身為未來世界的人,她足夠驕傲,不屑一直追著一個不愛自己的人。
顏浧在極短的時間內想通了這些,壓下心中對宋煜的綺念,閉了閉眸,緩過神來,手心便出現了一捧清透的水。
她將水倒入隨身攜帶的水囊中,又去喂給宋煜喝下。
有了這個,他隻要不是腦死亡,基本都能救活。
做完這些,顏浧又重新回到火堆旁,看著那橙色的火焰,苦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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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長安城迎來了另一個節日——宸帝的壽辰。
宸帝登基時不過弱冠之年,現如今也才二十一歲。
生辰宴是他登基後,算是除了春節和中秋團圓節外,少有的大節日,因此自然是要大辦的。
和春節不同,這次舉辦,除了文武百官,便隻有後宮妃嬪,舉辦的地方是金鑾殿,這也是妃嬪少有能夠進入金鑾殿的機會。
前些天宮內便開始張燈結彩,今日是正生辰,整個皇宮都仿佛進入了一種過節的喜慶。
一大早顏清就被人從被窩裡叫醒,煩躁的她都不想去了。
然而才說了一句不想去,宮裡宮外就跪了一大堆,一個個害怕極了,不停地磕頭求饒。
顏清沒辦法,隻好黑著臉起來,穿衣。
剛梳洗完,顏清便聽見外麵傳來動靜,接著伴隨著通報聲響起,姬燁宸從外麵進來。
他身上少見的多了一抹紅色,金紅色的腰帶在黑色龍袍上,熠熠生輝。
俊美邪肆的眉眼也多了幾分喜色和期待,看見顏清,勾唇一笑,道:“貴妃,今日是孤的生辰。”
“本宮知道。”見他總是以孤自稱,顏清也仰著下巴,以本宮來稱謂。
隻有旁邊的人,偶爾聽見她這個稱呼,都會囧了囧,後妃的位置都是陛下給的,娘娘卻在陛下麵前自稱本宮,有些搞笑。
顏清可不管這麼多,應了四個字,便蹙眉嫌棄道:“彆擋在門口。”
姬燁宸不高興的擰眉看她:“孤的生辰禮呢?”
“沒有。”顏清說的斬釘截鐵,成功將一旁想要說話的錢嬤嬤給堵回去。
錢嬤嬤張張嘴,見陛下神色不對,又不敢說了。
她們之前也提醒了娘娘,可是娘娘一聽說是陛下的生辰,立馬無動於衷,也不說準備什麼禮物,而是直接不管,她們自己私底下倒是琢磨了好些東西,隻是麵對一國之君,總覺得拿不出手。
原本還想著讓娘娘親自動手,然而隨著時間的臨近,拿不出手也得拿出來了。
可惜娘娘根本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
姬燁宸果然被她的回答氣的臉色鐵青,怒視她:“女人,你最近也太得寸進尺了!彆以為孤寵著你,你就……你就……”
最近的顏清,卻是囂張,自從除夕夜那次得罪了她,她再沒給他好臉色,甚至比之前更加嚴重,稍有些不高興就丟東西,丟東西就算了,每次都是砸他。
那麼多太監宮女不砸,隻砸他,他如今額頭,臉上,身上其他地方,好多處都是被她砸了留下來的疤痕。
往日裡總有剩下的金玉膏,如今每次都提前用完,隻能用其他普通膏藥填補講究一下。
真的是他給了她膽子,現在新仇舊恨累積在一起,更彆提他生辰還不給送生辰禮了,也太放肆了!
姬燁宸想說點狠話,然而發現不管事打還是殺,他都做不出來,一時間啞聲。
顏清嗤笑的看著他,等他最後說不出來了,才道:“要殺要剮?隨意啊,走開點,不殺我,就彆擋道。”
姬燁宸氣極,握住她要推開自己的雙臂,反手將她雙臂扣在身後。
“放手!”顏清嗬斥一聲,立馬抬腳踹去。
已經吃過多次虧的姬燁宸早就習慣性防備,用膝蓋擋住她的攻勢,一個轉身來到她身後,看著那露在外麵的細嫩脖頸,薄唇冷笑:“既然如此,那孤自己要生辰禮!”
顏清心中升起危機,隻覺得脖子處毛骨悚然,趕緊彎腰反腳一踹。
“唔!”姬燁宸不防被她踹中某處,痛得臉色發白,麵色黑沉,冷汗刷的冒出來。
隻能慶幸背對著她,這女人無法使力,導致力道不夠,不然他可能真的廢了。
姬燁宸心中更是恨的牙牙癢,攔住她的纖腰,再不遲疑。
“啊!”顏清痛得慘叫,那是真的咬,深深地一口下去,仿佛那一塊的肉都要被他咬下來,她腰肢死命的扭動想要掙脫,卻被人勒得更緊。
仿佛時察覺到什麼,顏清抽氣的同時,不敢再動。
姬燁宸陰翳的眼眸帶著滿滿的狠意,卻是沒留情,舌尖已經嘗到血腥味了。
但他也沒想著真的咬下一塊肉,感覺差不多了,便鬆口。
才退開一些,便看見那白*嫩的側後方脖子上,血淋淋的牙印看得人心中一驚。
顏清被咬的淚花四濺,見他鬆口,終於疼痛稍緩,帶著哭腔咬牙切齒道:“姬燁宸,我會讓你償回來的!”
姬燁宸也痛,但他忍著,咬完了,心頭那累積氣卻在此時,又消失了,尤其是看著那還在流血的牙印,仿佛有一種標記了自己所有物的暢快感。
他變臉之快,讓人震驚,聽著顏清那仿佛隨時能殺了他的話,他都不生氣,扶著人,沉聲道:“好,先休息,來人,將金玉膏拿來。”
江文德趕緊將剛送來的一瓶金玉膏給拿過來。
小小的一瓶,其實也沒多少,姬燁宸正要給她上藥。
卻見緩過神來的顏清冷著臉將小瓶子拿走:“我自己來。”
她不會跟自己過不去,塗了這個,很快就能不痛了。
姬燁宸順從的將東西送過去,另一手背在身後,唇角帶著愉悅的笑容,用一種極為變態的神色看著她。
顏清被看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回頭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就見這人麵不改色,仿佛都不知道自己剛剛做了多麼過分的事。
顏清黑著臉將藥膏塗上去,冰涼涼的,涼的她一個哆嗦。
全部塗好後,她便伸手。
宮人自然將藥膏接過去。
顏清俏臉上浮現了一抹笑容。
姬燁宸直覺這個笑容危險,但見她噙著笑容往自己這裡走,姣好的麵容秀麗多姿,似乎帶著蠱惑的味道,讓他移不開眼,低沉道:“孤錯了,你彆生氣,不過以後……”
他想說,我錯了,但你也不要這麼過分。
然而後麵的話還沒說完,一個拳頭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過來了。
“砰!”的響聲過後,一拳砸中他右臉。
顏清那帶著淺笑的麵容陡然變得猙獰,滔天的憤怒湧過來,沙啞的聲音都快撕裂了:“媽的,真當老娘是好欺負的,揍死你!”
“砰砰砰!”一聲之後,接連好幾下打人的聲音,顏清也不找什麼椅子棍子了,直接上手。
拳頭打人自己也疼,但她不在乎,反正就是要打夠。
姬燁宸悶哼著閃躲,想要還手,但見她此時的樣子,他心中都有些發沭,一時間竟然隻能防守。
而寢宮的宮人也都是目瞪口呆的樣子,一個個跪在地上,甚至上去拉架都不敢,陛下沒說話,誰敢。
忽然姬燁宸腳下被床擋了一下,雙膝一軟,向後倒去。
顏清直接跟著過去,坐在他身上揮拳頭:“有本事你還手啊,老娘就不給你禮物了,還想要禮物?不殺了你就已經是對你的恩賜了,你神經病啊……”
邊打邊罵,毫不顧忌一國之君的地位,也放棄了一些修養,她是真的生氣了,第一次什麼都不顧,隻想發泄心中的怒火。
姬燁宸被打得很痛,然而聽著她的話,卻又忍不住悶笑,為什麼突然之間,她能這麼可愛?讓他完全生不出怒火,也想不起還手。
宮人們聽得一個個都頭昏腦漲,隻恨不得暈過去才好。
似乎察覺到他不僅沒有難受,還在笑,顏清眼神更加猙獰了。
這一頓打,一直打到顏清沒力氣了,氣喘籲籲,這才算完,滿宮的宮人都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抹著額頭的汗水,一臉慌張:差點以為陛下要被打死了。
而躺在床上,滿身傷痕,幾乎奄奄一息的姬燁宸:“……叫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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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國之君生辰,自然是全國同慶。
雖然姬燁宸不屑這些,但大家都還是積極準備了。
生辰宴這天,朝臣都早早來到金鑾殿。
金鑾殿門口搭著太子,透過寬敞的大門,可以看見台子上載歌載舞,宴席還沒正式開始,這些也隻是開胃小菜。
隻是大臣後妃們,左等右等,怎麼都不見陛下和貴妃前來?
宴席都過來開席的時候,不少人都焦急無比。
然而沒有一個人敢詢問的。
隻是互相用眼神交流,幾乎都可以看出其中的味道,陛下和貴妃兩人同時沒來,這說明什麼?尤其是陛下專寵貴妃。
眾人心中噫籲,這顏貴妃果然是個妖妃,更加不能讓她當上皇後了,不然大乾藥丸。
被眾多目光若有似無看著的眼丞相眼底也是無奈,但他肯定自家閨女不會做這些事,真的是他們想的原因,那也隻可能是宸帝自己色*欲熏心!
就在他們都覺得陛下可能來不了,他們可能會乾坐著到時間結束時,聽見太監的通傳。
頓時所有人精神一振,起身叩拜。
“免禮。”低沉的聲音響起。
眾人起身,重新落座,再看台上,頓時臉色不對勁兒了。
這陛下……是被刺殺了?
隻見他們俊美冷毅的皇帝,白淨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塗了藥膏後,還有些紅,嘴角也破了,下巴處也有傷痕,將那俊美的臉蛋都破壞殆儘。
哦,這不是刺殺的,而是像是被人打了一頓。
眾人第一時間關心的不是陛下的生死,而是陛下身上是不是這樣淒慘?
察覺到大臣們的眼神,即使鼻青臉腫,依舊氣勢過人的姬燁宸怒視了他們一眼,沉聲道:“都不準看孤!”
“是。”大臣們忍笑回答。
陛下這不想讓人說,明顯就是不好意思,他們也不會故意讓陛下難看,一個個都老實配合。
但總有人不滿。
比如戶部尚書冉大人。
他想得比較多,雖然這是大家都能想到的問題。
這闔宮上下,誰敢碰陛下一根汗毛?更彆提將陛下打成這樣,也沒見什麼刺殺傳聞出現,所以陛下成了這樣,罪魁禍首是誰?
目標鎖定在了顏清身上。
大多數人不敢說話,但本就對極為不滿,尤其是戶部又被掏空了,他差點就被革職的,更是狠的牙牙癢,此時自認為抓到痛處,他起身道:“陛下,敢問陛下,這身上的傷是何人造成的?此人已經傷害陛下了,陛下身體乃國之根本,此人敢動國之根本,理當斬首!”
擲地有聲大氣炳然的話語回蕩在這金鑾殿上。
身為戶部尚書,自然有不少人附和。
於是一個接一個的出來跪在正中間,道:“陛下,冉大人說的是!”
“陛下,務必將此人斬首示眾,以儆效尤!”
姬燁宸的臉色,隨著他們一個個出來,越來越黑。
如果不是這個生辰宴是他自己的,他今天的都不會來,實在是這件事太丟人了,然而他反抗不了,隻能任她,被顏清打成這樣,他早就忍了,畢竟自己理虧,那牙印還在那,血淋淋的。
但是現在,這群人一個個盯著他臉上的傷痕搞事情,是覺得他臉丟的還不夠多麼?
“都給孤閉嘴!”姬燁宸隨手丟過去一個果子砸中那還在說話的人,正中靶心!
那大臣捂著腦袋,一臉懵逼的看著皇帝:“可是陛……”
“拖出去!”姬燁宸冷聲道。
江文德立馬乾活,毫不遲疑。
哎呀,誰不知道貴妃娘娘就是陛下的逆鱗,被打成這樣還一聲不吭,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