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清其實和顏月沒什麼可說的。
兩人最初本就是敵對的狀態,不過是強弱換了而已。
而且顏清的任務,未來他們還是會敵對起來,隻是顏清不想有個人會一直盯著她,因此還是平靜下來,和顏月心平氣和的聊了兩句,麵子上做到位了,才將人送走。
走的時候,顏月臉色還是怪異的。
她剛來便如同一頭護崽崽的母獸,瘋狂為原主討回公道,隻是有一點,她下手比顏清更加狠,因此才會導致現在的結果。
顏清不過小打小鬨,顏月卻是真的想要致人於萬劫不複。
不過好在,在古代,基本上嫁人了,女人之間的鬥爭也會斷了一段時間,畢竟她們生長於後宅,手中無實權,不能和男人一樣互相真的鬥個你死我活。
因此顏清這一番還算周到的款待,讓準備繼續搞事情的顏月,一下子找不到下手的理由了。
等回到顏家,她才恍然琢磨過來,她是要和解?
顏月一時神色複雜,心中對顏清的厭惡和戰意,卻是褪去很多。
誠然,在今天之前,她還滿滿樂趣的想看顏清後半生痛不欲生,但去了公主府一趟,看著她和季嘉勳的相處,說出話,顛覆了她的想象,卻又在她臉上看見了之前從未見過的光彩。
那些樂趣忽然就沒什麼意思了。
她想到自己。
若是她婚後,會是個什麼場景?
如這個世界的婦人一樣,相夫教子,一輩子做男人的附庸?
還是和顏清一樣,至少這一次見麵,她算是看出來,能夠將一個男人踩在腳底下,還是古代男尊時代的男人,她在婆家的地位,已經很厲害了。
顏月腦海裡浮現出徐丞孝的樣子,白淨的臉上多了一抹羞紅。
隻是眼底深處,卻有一絲不易察覺卻無法忽視的失落,她好像沒辦法將他當成普通男人對待,他太高高在上了,距離感滿滿的,哪怕是她,和他接觸過多次,依舊無法放鬆自己腦內的那根弦,可能……這也跟他們第一次見麵有關吧。
她的所有秘密,都掌握在他手中,仿佛生死都在他的一念之間,任誰在此時,也無法對著可能對自己下手的猛獸放鬆下來。
“小姐,這是三皇子讓女婢送來的。”被徐丞孝按在身邊的婢女喚醒。
顏月驚了一下,抿唇一笑,看著她恭敬的雙手托著一個盒子,心念一動,有些疑惑的問道:“什麼?”
婢女直接打開,是極為精致的首飾,一看便是價值不菲。
顏月又笑了一下,之前每次她都是拒絕的,因為她和他差距太大,每次被送禮物,都有一種惶恐的感覺,但是這一次,她笑眯眯的接受,語氣隨意中帶著嬌嗔道:“我更喜歡銀飾,下次跟他說一下,對了,這是我寫好的秘方,你送過去。”
婢女點頭,接過東西離開。
秘方是顏月寫出來的,二十一世紀各種食材的秘方,她自己做了胭脂水粉的聲音,酒館客棧這些跟食物有關的,背後都需要人支持,需要極強的人脈,她做不了,便讓給徐丞孝做了。
……
另一邊,得到傳信的徐丞孝有些意外的看著跪在跟前的婢女,冷峻的眉眼微微蹙起,並不像是高興的,沉聲道:“她親口說的?”
婢女小心的點頭,試探的說:“小姐像是很喜歡那簪子,不過隻是她說更喜歡銀飾。”
徐丞孝垂眸,眼中閃過一絲諷刺,但當目光落在手中那寫的密密麻麻的紙張上,還是耐心道:“知道了。”
隨後便有人送上精心挑選的銀飾。
婢女接過,行禮後離開。
一離開這裡,婢女便大口喘息,仿佛逃過一死,臉上的血色全都沒了,眼中帶著驚恐。
殿下身上煞氣越重,就在剛剛,她說出那句話後,有一種即將被弄死的感覺。
她捂著心口,有些後悔攬了這個差事。
本以為是個好事,沒想到……殿下還是殿下。
*****
長公主府。
書房內,一錦衣少年正苦哈哈躺在榻上,隨手一本書蓋住了臉,手還在書脊骨那裡,曲著一條大長腿,另一腿掉著,不時晃蕩一下,有些悶悶的聲音從書下傳來:“好無聊啊!”
小六子也苦哈哈的賠笑:“爺,要不吃點東西?這早飯還沒吃呢?”
“不吃!”季嘉勳沒好氣道,“你彆說話,小爺現在不想見到你。”
小六子閉上嘴,心中卻是慶幸的,還好沒真的懲罰他。
等了約莫一刻鐘,終於聽見腳步聲。
季嘉勳頓時精神一震,一下子坐起來,臉上的書都掉在地上,又趕緊撿起來,隨後坐直身體,整理一下衣服。
剛做完這些,書房門被推開。
穿著水紅色衣裙的女子進來,白皙的膚色,靚麗的五官,一頭如墨的黑發,仿佛瞬間給這小書房增添了亮色。
“那個……你打也打了,能不能讓我出去啊?”季嘉勳討好一笑,放下書,迎接過去,在她麵前眼巴巴的看著。
小六子已經知道自家主子徹底妥協,對他這種諂媚行為,半點不驚訝,垂著頭,避之不見。
顏清卻是有些意外,不過見他妥協的這麼徹底,她心情也好,揉了揉他的腦袋,輕聲道:“出去是可以的,不過要付出代價的。”
季嘉勳有些害怕的縮縮脖子,低聲道:“什麼?”
“背書。”顏清走到書架上,將上本一本講兵法的書拿出來,遞給他:“這個背下來,我能讓你出去玩一整天,前提是沒有女人,做不到,以後都彆出去玩了。”
季嘉勳這人聰明,從他這種不怎麼練武又不怎麼學習的人,能夠當上小團體的領導,就能看出,在某些方麵他有過人之處。
思及後麵發生的事情,他不可能真的坐吃等死,那就必須掌握一種能力,本著就近原則,顏清希望他能上戰場。
唯有權利,能夠保全家人的性命。
當然,季嘉勳此時領悟不到她的苦心,一看手中這麼厚,這麼複雜晦澀的書,頓時臉色都變了,一張俊俏的小臉皺巴成了一團,試探的伸手扯了扯顏清的袖子,撒嬌道:“這也太多了,咱們背一部分成不?我一定乖乖的,你放心,以後見著女人,我就躲,反正有她沒我,有我沒她!”
顏清彎唇一笑,看著溫柔又甜美。
季嘉勳看愣了,心中升起幾分希望。
然而下一秒,希望破滅。
隻見眼前漂亮的女人,輕聲道:“乖,背好了有獎勵喲。”
季嘉勳隻覺得耳根一麻,拒絕的話再也說不出來,眼睛眨巴兩下,避過她的雙眸,有些害羞又期待的問:“那……獎勵是什麼?”
顏清食指和拇指勾著他的下巴,將他腦袋移過來,她自己微微仰頭,剛好和他四目相對,將他眼中的羞澀和不好意思看得一清二楚,才慢吞吞道:“你想要什麼?”
季嘉勳咬了咬唇,心跳如擂鼓,砰砰砰的,然而看著那近在眼前的女人,那唇瓣嬌嫩,看著就是軟軟的,他心一橫,低頭觸碰了一下,才粗著嗓子道:“這個!”
一瞬間,某個片段出現,好像……也有個人,這麼親了她一下。
不過很快,顏清便整理了情緒,專心沉浸在這個世界裡。
“好啊。”顏清很給麵子的答應了,拍拍他那紅的熱乎的臉蛋,對小六子道:“去準備點你家爺愛吃的。”
“是。”小六子歡喜的去了。
季嘉勳撇撇嘴,還在不高興小六子的通風報信。
顏清見狀,揉揉他的耳朵:“好了,吃飽飯,去洗漱一下,過來好好背書。”
季嘉勳抿唇,抑製著嘴角的笑意,下巴微抬,像是矜持又像是冷淡的點頭:“嗯。”
……
“嘿,你聽說了嗎?我剛剛去給小侯爺送茶水,聽見小侯爺背書了。”
“真的啊?不可能吧?”
“真的!我親耳聽見的,少夫人在旁邊守著呢,還給小侯爺磨墨!”
“哇!!!”
娶了媳婦,變化這麼大的嗎?
長公主府的奴仆都不可思議的看著書房的方向。
不過一會兒的功夫,關於小侯爺在背書這個消息,已經傳遍整個公主府了。
正在自己院子裡和駙馬閒聊的長公主也震驚了。
“你沒聽錯?”長公主看著自己的教養嬤嬤,小嘴都長大了,手裡拿著一塊水果都沒能塞到嘴裡,一直停留在半路上。
嬤嬤認真點頭:“是啊,奴婢為了確認消息的準確,親自去問了那個給少爺送茶水的小廝,他言之鑿鑿!”
長公主轉頭看著丈夫:“看來這丫頭還真的是咱們兒子的克星啊!”
幾乎從八歲開始,季嘉勳那叛逆的因子已經起來了,整個侯府,長公主府,誰不知道季嘉勳不愛讀書,小時候還能憑借武力鎮壓,等後來,這小子學滑頭了,誰都難以抓住,慢慢的,誰也沒那個功夫去跟他折騰。
於是不愛讀書就不愛讀書吧,反正他們家大業大,不在乎他讀書與否。
但不需要他讀書,不代表不希望他讀書,讀書使人明智,願意讀書還是好的。
平武侯跟著點頭,眼中帶著笑意:“這臭小子,像他爹!”
他到現在都十分聽妻子的話,兒子娶了媳婦,也乖了,早知道這樣……
兩人對視一眼,長公主嘟囔道:“早知道早點讓他娶媳婦了。”
“彆人可不一定管用。”平武侯想起兒媳婦豔麗的容顏,以及彪悍的性格,也是這兩樣,一個勾著兒子,另一個壓著兒子,不然他怎麼會這麼老實?
長公主砸吧嘴,也明悟了。
她想了想,說:“要不我去問一下兒媳婦,看她要不要人手?我怕她閒太累了,也放棄了。”
之前她也試著管教過兒子,但是太累了,兼職比之前學禮儀時還要累,沒幾天她就受不了放棄了。
兒子就跟個泥鰍一樣,渾身滑溜溜的,抓不住,也擋不住。
平武侯點頭:“可。”
於是當天中午,顏清便接到長公主的傳信,立馬點頭了:“要幾個會武的,還有一個武功高強一點的,小侯爺要學武。”
來詢問的嬤嬤臉色更加怪異了,小侯爺學武?誰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