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進行一番超乎普通法醫水準的知識推論後,在場的人都是對黑澤銀刮目相看,對於他的一舉一動都十分上心,而剛才黑澤銀所說要眾人關注遺體的後腦勺,在經過驗屍官翻過遺體後,其他人不由得投去了又是好奇又是害怕的目光。
散發著惡臭的身體,枯亂得好像是海藻的頭發,一塊黑血凝固住了右側的頭發,看不清真麵目。
驗屍官龍崎修半蹲下去,伸出手臂,抬起指尖,將這塊粘膩著的頭發向上撥動,被半遮半掩的傷口,若隱若現。
人體死亡後,機體由於失去了神經的支配,肌肉出現鬆弛現象。
表現為:瞳孔散大、眼裂微睜、口唇微開、皮膚失去彈性、肌肉全部鬆軟、各關節容易屈曲。
由於皮膚彈性消失、肌肉遲緩,在受壓皮膚上可能形成壓迫物體表麵形狀的壓痕。
這種壓痕在物體出去後仍能保持存在。
在東野幸太郎的後腦勺,若是找對角度,湊上前去,可以清晰看見在右側有一塊頭皮凹陷下大概兩公分左右,顯然是被某樣鐵製的凶器砸到過。
不過由於傷口是在死者死前造成,而且造成後死者僅僅是短暫暈厥,因此當時人體的自愈現象還在。
由此推論,這種傷痕可能是恢複後所形成的,但由於東野幸太郎生前後腦勺重擊和前腹部刺激的時間差很小,再加上愈合度緩慢,所以可以忽略不計。
“黑澤先生,死者後腦勺的傷口,有什麼問題麼?”龍崎修擦了擦身上的冷汗,回頭看了一眼依舊以原本的姿勢倚坐在樹乾旁邊的黑澤銀,話語之間不由得帶上了一抹尊敬。
“上麵有兩種創傷。”
灰原把不知道什麼時候從黑澤銀那裡拿過來的攝影機打開原先所存儲的攝影畫麵,一邊翻看上麵所顯示出來的遺體狀態一邊淡淡回答。
“一種是重物撞擊後腦勺所產生的凹痕,一種是凶器擦過腦顱產生的摩擦痕跡。”
聽到前麵龍崎修還一直在點頭附和,聽到後麵卻是微微一愣,下意識往東野幸太郎的遺體再看了一遍。
撞擊的痕跡他是看出來了,但是凶器擦過腦顱,即使有,也是微不可查,黑澤銀是怎麼看出來的?
仿佛是看出了龍崎修心中所想,灰原把影像的畫麵定格,指尖輕輕叩擊輕薄的機體,唇角微微勾起,視線遊離:“你嘗試用手去觸摸發梢,可以感覺到頭發末端微微翹起,並且比發端稍微粗略一點,對吧?”
“你這麼說的話……”龍崎修眯眼,手指捏住一根發絲,雖然隔著手套,觸感有些薄弱,但是有了灰原所說的話作為前提,很容易就能夠觸動到這些信息,“的確是這樣沒錯。”
“這不是有違常理麼。”灰原反問了一句,不,或許可以說這是設問,因為她在話音剛剛落下的那一刻,便是把答案接應了過去,“發梢按照常理來說,自然是發絲最細的地方,現在卻是截然不同,比原本最粗的發端還要紮手。”
“摩擦生熱,導致發梢卷曲麼?”龍崎修很容易就明白了灰原的意思,喃喃自語,“而且,死者是自然直,這個地方會唐突出現卷發本來就很不合常理,原來真正的理由在這裡。”
“是的。”灰原頷首算是答應,轉而繼續講話題引導到正路上,“如果是近距離擊打,然後脫力不自然地讓凶器從後腦勺劃開,那麼此時被掌握在身上的凶器,所劃出的痕跡就不會僅僅是發梢卷起,而是被劃拉去頭發。”
她的語氣,特意放緩到了一個特定的頻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