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寶島省,台北市新北縣。
“當我還是小孩子……吱吱吱……門前有許多的茉莉花……滋滋滋……散發著淡淡的清香……滋滋滋滋滋……”
老舊的錄音機就像不堪重負的老牛,賣力的帶動著磁帶,時不時發出滋滋滋的雜音。
啪!
一支手拍打在錄音機上,雜音瞬間消失,歌聲變得清晰。
“當我漸漸地長大,門前那些茉莉花,已經慢慢地枯萎,不再萌芽……”
“來,瞧一瞧看一看,林誌穎的《不是每個戀曲都有美好回憶》,最後十張,沒買過的都來看看了!”
簡陋的攤位前,陳啟明將手從錄音機上收回,衝過往的路人大聲吆喝。
“哈哈哈,陳啟明,又隻有最後十張了,不是昨天下午就最後五張了嗎?你這貨,怎麼天天賣不完呢,你說,你是不是有個小叮當的口袋?”
不遠處,一個同樣售賣磁帶的中年人大聲調侃道。
被中年人這麼調侃,陳啟明俊臉一紅,怒道:“關你屁事,我新取的貨不行嗎?”
“哈哈哈!”中年人笑道:“這條街誰不知道你小子把這條街音像店裡的存貨全買了,我可聽說了,劉記音像的老劉可是恨死你了,說再也不賣磁帶給你!”
“我說怎麼賣這麼貴!”一個正在陳啟明攤位上翻找磁帶的年輕人聽到中年人的話,忍不住說了一句。
陳啟明狠狠瞪了中年人一眼,轉頭跟年輕人說道:“這附近幾條街就我這還有這張唱片的貨,物以稀為貴,這個價格並不貴。”
年輕人低罵了一句“奸商!”拿起一張磁帶,扔下八十塊台幣後,罵罵咧咧的走了。
陳啟明收起錢,扯起嗓子再次喊了起來。
這次,他沒說隻有十張了。
剛才中年人的話附近不少人都聽到了,再這麼喊就沒意義了。
“《不是每個戀曲都有美好的回憶》絕版磁帶,全寶島就隻有我這有,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話雖然誇張,但的確吸引了不少人過來。
最近,林誌穎這張唱片是真的很火,發行三周左右,各地音像店大部分都出現了缺貨的情況。
因此,當聽到這裡有這張唱片,不少人都聚到了陳啟明的攤位前。
“老板,你這磁帶怎麼賣!”一個背著書包的女中學生開口問道。
“八十塊,不講價!”陳啟明一指旁邊的價格牌子。
“好貴,音像店都隻賣六十五塊,你這也太貴了吧!”
一聽到這價格,不少本來想買的人頓時被嚇退。
不過,也有人立刻就掏錢。
對此,陳啟明早有預料。
自從幾個月前的一場車禍過後,陳啟明便總會做一些怪夢。
這些夢千奇百怪,有新聞,有音樂片段,也有影視片段,反正大都是關於娛樂圈的東西。
其中,讓他很記憶猶新的是一篇叫《寶島四小天王林誌穎第一張唱片》的文章。
在這篇文章的描述中,林誌穎在1992年出道,於三月發行了首張專輯《不是每個戀曲都有美好回憶》。
這張唱片林誌穎不僅創下了百萬銷量的奇跡,其中的主打歌還成為了當時海內外傳唱度最高的流行歌曲。
本來陳啟明對夢裡的這些信息是不那麼重視的。
直到有天他去音像店取唱片擺地攤的時候,發現了這張唱片的宣傳海報。
他發現這些宣傳海報中,有幾張便與他夢裡文章中的海報一模一樣,再加上電台裡播放的跟夢裡一模一樣的歌曲。
這讓他明白,自己夢裡的信息或許是真的。
之後,他根據夢裡的信息考究了許久。
很快他就得出了一個結論,這些信息是真的,而且是未來將會發生的事。
於是,他便將主意打在了林誌穎的這張唱片上。
他在這張唱片發行一周後,確定這張唱片的確會大賣,且已經開始火爆起來後,他直接拿出全部家當的五萬台幣,把附近幾家音像店的這張唱片庫存全掃了。
而事實證明他賭對了。
在他把附近音像店的存貨全買了以後沒幾天,《不是每個戀曲都有美好回憶》這張唱片便徹底爆了,接下來的短短一周,這張唱片直接成為了寶島最暢銷的唱片,很多地方甚至都出現了斷貨的情況。
而他,也借此機會,拿出自己的存貨,開始漲價售賣。
音像店售價六十五的唱片,他直接賣八十,整整貴了十五塊。
就算這樣,到他這買貨的小姑娘們也是多不勝數。
到目前為止,他買來的八百多張存貨已經差不多全部售完,隻剩下不到百張。
“小弟,能跟我說說,你是怎麼知道這張唱片會紅的嗎?”
攤位上的唱片沒一會便又銷出去十幾張,將幾個搭訕的女生打發走,陳啟明正揚著頭計算他可以在這次的賭博上賺多少時,一個女聲把他從思緒中拉了回來。
抬頭看了眼麵前的中年女人,陳啟明翻了個白眼,“我說我以我專業的角度發現的,你信不?”
“你懂音樂?”中年婦女一臉好奇。
“我五歲就開始學鋼琴,,十三歲就自己寫了一首兒歌,榮獲學校最佳天才少年稱號,伱說我懂不懂?”
對於這種不買東西想閒聊的人,陳啟明向來不會給她們機會,直接開懟。
當然,他說的這事也不是假的,而是事實。
陳啟明的遭遇跟小虎隊那個叫吳奇隆的很像,都是從小家境富裕,然後家裡突然破產,導致家境變得貧寒,不得不自己勤工儉學。
雖然他現在落魄,但他曾經也是富二代,也曾學過專業的樂理知識。
“這樣啊!”中年婦女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隨後,她從包裡掏出一張名片遞給陳啟明,“我是福隆公司的葛福宏,你有沒有興趣簽約我們公司當歌手?”
說著,她仔細打量了陳啟明幾眼,滿意的說道:“你外形身高都非常好,還懂音樂,如果你簽約我們,我保證把你包裝成像林誌穎一樣的時代偶像!”
“福隆公司葛福宏?”陳啟明一臉疑惑。
他對音樂跟電影的確有些興趣,但寶島的娛樂公司,他真不知道幾個。
他就知道飛碟跟滾石這兩個從地上打到天上的唱片公司。
“是的,我們福隆是一個經紀公司。”說著,她麵帶笑意的看了陳啟明一眼,“你要是覺得我是騙子,你可以找熟悉娛樂圈的人打聽一下我,我的名字應該還是蠻多人知道的。”
陳啟明沉默少許,從她手裡接過名片,掃了一眼,隻見上麵除了電話號碼外,還寫著:
福隆經紀公司總經理葛福宏。
看到上麵的職位,陳啟明忍不住問道:“總經理?你們經紀公司都這麼卷了?連總經理都出來跑業務?”
“卷?”葛福宏一愣,顯然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陳啟明解釋道:“就是競爭激烈的意思!”
他有時候也不明白自己為何總會說出一些與這個年代不匹配的詞語,他隻能將之歸為那些破碎夢境的影響。
“很貼切的一個字!”葛福宏笑道:“我並不是出來跑業務的,我家就在附近,聽音像店的朋友說有個男孩預測到《不是每個戀曲都有美好回憶》會火,買光了這條街所有這張唱片的庫存,有些好奇,便特意來看看。”
越說,葛福宏的笑意越濃,“我以為你隻是個市場嗅覺很敏銳的營銷人員,沒想到你居然還懂音樂,是個成為明星的好料子。”
葛福宏的確很滿意,她本來隻是打算是來看看朋友說的營銷鬼才,如果可以,就把陳啟明招入福隆公司旗下的唱片公司負責宣傳發行。
但令她沒想到的是,陳啟明不僅外形俱佳,還懂音樂。
這一瞬間,她腦海裡立刻便浮現出了一個想法,那就是這個大男孩是個寶貝。
外形不遜小虎隊以及林誌穎中的任何人,甚至有所超出。
再加上他自身會樂理知識,這簡直就是上天賜給她的寶貝。
聞言,陳啟明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揚了揚手裡的名片,“我會認真考慮的,要是有想法,我會聯係你!”
他打算等會就去找人了解一下這個公司,如果可以……
……
下午,賣完所有磁帶的陳啟明回了一趟學校。
他就讀的學校是寶島大學,一座在國際上都享有一定盛譽的學校。
他讀的是外文係,相比其他係要自由一些。
當然,主要還是陳啟明該學的都會了,所以他才能在周二這個上學的時間翹課出去賣磁帶。
來到學校,陳啟明先去找了他的導師林振興,把之前從他那借的學費還了。
自從十三歲那年老爸炒股賠了公司,並跳樓自殺以後,他家的條件便一直很不好。
從十五歲開始,陳啟明便開始打工補貼家用。
今年,因為小妹陳啟蕊上中學後學費變高,家裡供應倆人的學費很吃力,所以陳啟明便找導師借了一些錢交學費。
“你不用這麼快給我,你家的情況我很清楚,你可以先把這些錢用來補貼家用,等你畢業工作以後再還我!”
林振興是個看上去很古板的老人,平時學校的同學都很怕他,認為他古板刻薄。
但隻有陳啟明知道,這個男人是個很好的人。
他雖然對學生的學習很嚴厲,但在私下,他也會很溫和。
就比如現在,當陳啟明把錢交給他的時候,他並沒有立刻接,而是語重心長的讓陳啟明把錢拿回去補貼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