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累了,總覺得欠缺點什麼。
他贈她滿河星,她雖然心疼又可惜,可除了這一層對金子惦念,她心中也是真真切切歡喜。
誰不喜歡這樣心意呢?他應該準備了許久吧。
換做任何人,腦汁都絞儘了也不會想到這糟蹋錢贈禮。
她在外麵耷拉著臉笑不出來,興許有他不在身邊原因吧。
若他在眼前,她是不是得抱著他大哭一頓?笑也得先笑給他瞧見。
屋裡滅了燈,唯有淡淡月光透過窗紙,鋪了一層銀輝進來,微涼如清水。
她躺到床上去,雙手從被子裡抽出來,摸著那個麵人兒,用指尖細細描繪他輪廓,一種細細密密酥麻感遊遍了全身。
往日她不敢這麼瞧他,遑論親自上手撫摸他臉。
前陣子碰到他下巴驚悸之感似乎還停留在指尖,眼下他就困在她手中,任她揉捏磋磨,他也不會動彈一下。
她盯著他那雙圓溜溜小眼睛,輕飄飄地哼了聲。
你倒是得意呀?還不是落在我手中!
堂堂九千歲,看我不將你拆吃入腹!
“啊呀——”
沒留神指尖一滑,這司禮監掌印“啪嗒”一聲落在臉上,砸得她滿眼淚花亂迸。
麵人獨特淡香味道縈繞在鼻尖,她怔忡了一下,忍不住伸出舌頭舔了舔,濕濕軟軟,有種妙不可言滋味。
倏忽反應過來,借著月光望見那麵人殷紅嘴唇上水光一片,心中登時大燥。
瘋魔了這是!
勉強閉了會眼睛,又輾轉反側起來。
空蕩蕩一張木頭床,躺在上麵宛若孤舟浮於水麵,往日習慣了將腿架在他身上,如今四仰八叉也沒個依仗,一下子就不習慣了。
她將頭悶進被褥裡,卻醞釀不出一丁點睡意,仰頭呆愣愣地對著天花板。
久而久之,甚至不清楚自己眼睛是睜還是閉。
“妃梧姐姐,妃梧姐姐——”
她終於忍不住,朝外麵輕輕喊了兩聲,妃梧聞聲從耳房過來,“夫人睡不著?”
見喜坐起身,很抱歉地點了點頭,“是不是已經快四更啦?雖然這樣很不好,可我想在廠督離京前瞧他一眼,錦衣衛衙門我能進嗎?我同他說句話就回來。”
妃梧愣了愣,望著她躊躇了片刻。
見喜見她為難,馬上道:“若是不方便也無妨,明日我便回宮去,等廠督回來也是一樣。”
妃梧遲疑了下,還是溫聲道:“夫人莫急,奴婢這就去備馬車。”
車馬轆轆駛過長街,在後半夜上元顯得格外清晰。
她滿腦子昏昏沉沉,上了馬車又後悔不已。
方才怎麼就那樣衝動?不管不顧地要去找他。
哪有多要緊事兒呢!
她猶猶豫豫地掀開帷簾,想著要不還是掉頭回府吧,這樣去像什麼樣子?
教人瞧見,還以為她上衙門作威作福去了。
馬車於僻靜之處停下,她掌心熱乎乎,已然悶出了點虛汗。
四更錦衣衛衙門仍然燈火通明,兩邊薄紗燈籠在寒風中淩亂起舞,正月裡風刮在人臉上,有種蕭索淩厲況味。
妃梧同門前看守侍衛打了聲招呼,那人進去回稟,緊跟著出來是個身著墨藍飛魚服男人,麵上帶著淺淡笑意,躬身拱手向她施了一禮。
妃梧向她道:“這是東廠三檔頭,彭越。”
這名字好生熟悉,似乎在哪聽過。
不及細想,彭越便引她進了北邊廡房,又親自上了茶,笑道:“督主尚在詔獄問話,已經差人去稟了,夫人喝口茶歇一會吧。”
見喜點了點頭,緊張得吞咽不停。
妃梧也被人喚了出去,屋裡頭便隻剩她一人。
她好奇地抬腳踩了踩地麵,聽人說詔獄就是腳底這層厚厚青磚下建起來地牢,裡頭終年不見陽光,人一旦進去了,不死也得脫層皮。
這便是廠督平日裡最常待地方麼?
這樣一想,身上寒毛都豎了起來。
耳邊忽有風掠過,隱隱攜來些血腥氣兒,她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一杯熱茶下肚,耳邊漸漸鼓噪起來,輕微熱意從腹部緩緩蔓延而上,慢慢爬上後背,攀上肩頸。
也就一瞬功夫,眼前漸漸變得迷離,身上燥得沒邊,喉嚨愈發乾啞,四肢百骸都像是籠罩在透不過氣蒸籠裡,連同指尖都像是惹了火。
梁寒進了廡房,瞧見便是這一副場景。
小丫頭麵色潮紅,眼尾掛著淚珠,纖細白膩脖頸被她抓出兩道淺淺紅痕,衣領微微敞開一角,她整個人蜷縮在圈椅裡,蒸鍋上螃蟹一般。
梁寒目光一沉,才至跟前,她立馬八爪魚似攀扯上他身子,嗚嗚咽咽地嚶嚀著:“廠督……廠督……我難受……”:,,.,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