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麵,鎮壓發起反抗的流民頭子,其餘流民或收入軍中,或安排返鄉,或入籍新地,或大力擴張染坊、繡坊,為百姓提供營生的機會。
對於侵占百姓田地的地頭蛇更要予以強勢打擊,隻有嚴懲貪腐,還田於民,減免賦稅,才能讓百姓真正信任朝廷,擁護新帝。
先帝駕崩前給他出了這麼個棘手的難題,明麵上是對他的信任,實則是提防,新帝登基時將他派遣出京,一來避免宦官弄權,二來多半還是公主的原因。
梁寒揉了揉公主公主後腦絨發,緩緩搖了搖頭道:“哥哥沒有受傷,是旁人的血沾到了平安符。”
他自然不會告訴她,與流民的那場惡戰中,他率幾十人突出重圍,險些寡不敵眾,又身負重傷,險些喪命,掛在腰間的平安符被寇首橫刀斬落,他帶領廠衛逃離之後才發現丟了東西,複又冒險回來尋找。
慶幸的是,這枚平安符靜靜地躺在草地裡,隻是沾了些血跡。
後來他再未將此物掛在腰間,而是藏於衣襟內,放在靠近心口的位置。
他能夠大難不死,是她賜給他的福氣。
和哥哥分彆的一整年,公主每日都會準備許多話想同哥哥說,可真正看到哥哥回來,公主就隻想抱住他,貼著他的身體,一絲一毫都不願放開。
梁寒無奈地笑了笑,姑娘粘人,怎麼都拉扯不開,於是戳了戳她的臉頰,尋了個話頭問她:“臣不在的這些日子,公主可有好好讀書寫字?”
公主乖乖地點頭:“當然,我舅舅時常來教我寫字,他可是父皇欽點的狀元郎,我就是再不濟,也是狀元郎的外甥女,怎可荒廢學業?”
又是顧延之。梁寒眸中閃過一縷寒芒。
這主仆倆,打得一手的好算盤。
魏國公出事後,先帝身子便大不如前,連顧延之找來的那個女神醫桑榆都束手無策,說先帝最多隻剩一年的壽命,梁寒當時也在場。
恐怕是考慮到國喪三年,皇帝守孝期間不得立後納妃,科舉考試也需往後延遲三年,短短半年時間內,太子如願以償娶了顧氏,顧延之不但娶了親,還高中狀元。
唯獨他受先帝臨終囑托,刀山火海裡走了一遭。
梁寒冷冷勾唇,眸光沉了下去。
公主抱著他的手鬆了鬆,嬌聲笑道:“溫凝寫給哥哥看好不好?”
梁寒沉聲道:“好啊。”
他倒要看看顧延之把公主教成什麼樣。
公主往書案處瞅了一眼,想到大半夜還要磨墨,整個人都蔫壞了,於是趴在梁寒肩膀,小聲道:“我寫在哥哥後背吧。”
梁寒身子一僵,眸光頓時黑了黑,還未及阻止,纖細而溫暖的指尖已經劃到了他的後腰。
公主先寫哥哥的名字,從前在廡房的時候,哥哥偶爾也會教她寫字,那時候寫得最多的就是哥哥的名字。
可哥哥名字不好寫,很多個點,公主寫起來很費力。
梁寒隻覺一隻柔荑在他身後戳來戳去,從肩胛到脊柱,從肋骨到後腰。
一點火星,燎原千裡。
公主體暖,連同手指也是異於常人的滾燙,指尖每到一處都仿佛激起千層浪,讓他渾身都不自在。
後腰之下還差兩點,公主的手還要往下,手腕卻倏忽被人攥住。
梁寒將她騷動不安的右手捉回來,斂了心神,可語調沉沉,透著沙啞:“明日再練吧,這麼寫能瞧出什麼進步?”
公主憨笑一聲,推他一把,還要伸手去夠:“就差兩點,哥哥讓我寫完嘛!”
梁寒壓住他的手,冷聲道:“顧延之的字輕軟無力,灑脫不足,不適合公主學習,來日臣給公主送兩幅字帖過來,公主照著練便是。”
公主眨了眨眼睛,舅舅的字可是連閣老都誇讚的水平,怎麼到哥哥這如此不堪呢?
不過哥哥自然厲害些,說什麼都有他的道理。
於是公主點點頭道:“那我等哥哥的字帖。”
梁寒垂眸望著她,良久說道:“公主早些休息,臣——”
“明日再來!”
梁寒話音未落,公主趕忙續上,甜甜一笑,露出一排瑩白整齊的貝齒。
“哥哥不在京城的時候,夜夜都會入溫凝的夢,總不能回來了,出現在溫凝麵前的頻次還不如在夢中,哥哥說呢?”
公主的話讓人無法拒絕,可她已經長大了,他並不適合出現在這裡。
梁寒凝眉出了瑤華殿,又往乾清宮回稟江南流民一事。
此去江南,梁寒算是解決了困擾大晉百年的地方問題,實乃大功一件,考慮到梁寒一人先行回京,大半廠衛人馬還在路上,論功行賞事宜還得來日慢慢商議。
梁寒回到東緝事廠已是三更過半。
底下人見督主回來,忙不迭地躬身相迎。
原以為長途跋涉幾天幾夜,老祖宗總得生休息,誰成想,督主大人揉了揉眉心,問底下人要了一遝開化紙,在梨木案前奮筆疾書一整夜。
梁寒斷斷續續學過幾年字,直到後來入了東廠才正式撿起筆杆,雖有天賦,被曹忠誇過一句“矯若驚龍”,可個人風格極重,筆鋒淩厲剛硬,給人壓迫之感,這樣的字也不適合教導公主。
一晚上廢棄上百頁,終於將從前的風格慢慢調整過來,筆下白紙黑字,隱隱透出雲水般的流暢雋逸,梁寒這才滿意的擱下紫毫。,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