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木劈裡啪啦,熔火滴落在身上, 腳上。
渾身仿若葬身火海。
耳邊雷聲響戾, 雨聲嘩啦, 小孩的哭聲, 一切都噪雜地融在一起。
夏枕覺得腦袋仿佛都快被炸掉。
無助,害怕, 恐懼,一湧而來。
當一切到達極限之時,眼前突然朝四麵八方轟開一片紅, 火血交融。
夏枕整個身子猛地一顫,腳一蹬, 霎時睜開了眼睛。
入眼是白色的天花板,夏枕整個人仿佛從一片迷霧中被拽了出來,現實世界的一切聲音一瞬間爭相恐後闖進耳朵裡。
隔著牆,外頭的雨聲淅淅瀝瀝,夏枕盯著天花板,愣了好幾秒, 腦袋空白, 一動不動。
外頭風大,吹得高樹搖擺,窗戶也跟著顫動, 台風這個始作俑者在外頭肆虐逍遙。
雷聲從遙遙天際悶悶傳來, 夏枕遊離的思緒瞬間被扯了回來,十指驟然攥緊。
她這才發現自己躺在床上, 指下的床單被攥得生出了細紋。
夏枕下意識地就想翻身下床跑到浴室裡,踩上放地麵上的室內鞋,跑到了浴室門邊。
但浴室門是關上的,透過磨砂玻璃,暖黃的燈光裡影影綽綽有人影,水聲嘩啦。
夏枕第一反應是跟自己住在一起的那個女生回來了,她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猶豫了一下,還是轉身迅速跑回了床上。
她不想嚇到彆人。
夏枕將被子一拉到頂,將自己蒙住了,團成一團。閉塞的空間裡頃刻間阻擋了外頭的所有聲音。
江熾拉開浴室門的那一刻,看到的就是床上團起來的一個小鼓包。
剛才來到這邊渾身濕透,把夏枕從浴室裡弄出來後怕她醒過來又怕,還濕著衣服在旁邊守了她很久。
結果進去衝個澡烘乾個衣服,她真的就醒過來了。
江熾發梢還在往下滴水,立馬走了過去,在夏枕的床邊蹲下。
她估計是跪趴著的,整個頭蒙得緊緊的。
江熾無奈地掀了下唇角,抬手,隔著被子,摸了摸她的腦袋。
“夏枕。”
被子裡的夏枕登時一愣,瞪大了眼睛,一時還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
他的聲音隔著被子蕩進來,像蒙了一層霧。
江熾試圖去拉開被子,但微微一扯,發現夏枕還是把被子攥得緊緊的。
夏枕隻是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是哥哥。”
他嗓音低沉,穿過被子撓進夏枕的耳朵裡。
“彆怕。”
黑暗中夏枕眨了眨眼,攥著被單的手慢慢鬆了。
江熾感覺到被子鬆動,及時把被子掀開了。
夏枕一轉頭,就和江熾目光撞了個正著。
四目驀然相對。
夏枕隻記得自己跑到了浴室裡,後來自己怎麼到床上的她一點都想不起來,滿腦子都還是哥哥不理她。
氣氛有點微妙。
江熾見她平安無事,已經鬆了一口氣。
“好點了沒?”
外頭又是一聲悶雷,夏枕幾乎對這種雷聲已經形成生理上的害怕,微顫了一下,但卻仍不敢說真話。
她點點頭:“好了。”
江熾一看她這麼小心,心裡一酸,無比後悔這兩天都沒跟她說話。
他抬手胡亂揉了下她的腦袋:“怕就說。”
夏枕乖乖趴在床上,突然問了一聲。
“哥哥,你不會跟我吵架了,”說到這,她還有點猶豫,“是嗎?”
江熾心都要化了,還放在她腦袋上的手又是動了動,摸了摸她。
他如實道:“夏枕,我從來就不舍得跟你吵架,你明白嗎?”
夏枕側著頭看他,半晌,慢慢點了點頭。
夏枕很怕打雷,一有雷聲會出現幻覺,除非身邊有人陪著,她的狀況會好很多。
小時候每到這個時候,夏枕都是江熾抱過來的,但後來長大了以後,夏枕就獨立了不少,也知道不能老是給人添麻煩。
今天是夏枕這幾年來失控得最厲害的一次。
江熾手從她頭上離開,朝她張開雙手。
夏枕愣愣地看著他。
江熾微濕劉海下黑眸堅定,唇角勾起一絲弧度,一貫的懶散模樣。
“哥哥抱。”
他的聲音仿佛跨越千山萬水而來,沉凜又噬著柔意。
夏枕望著他的眼睛,一下子鼻子就發酸了。
她手在軟床上借了下力,起身,不管不顧一頭紮進了江熾的懷裡。
江熾蹲在床邊,夏枕坐在床上,雙手緊緊環著他的脖子。
江熾已經好久沒有抱過夏枕了,身體裡那股想把她揉進身體裡的欲望格外強烈。
夏枕下巴擱在江熾的肩膀上,這幾天的委屈一股腦湧了出來。
但她什麼都沒說,就那樣靜靜地抱著江熾。
江熾發梢還濕著,冷涼的水往夏枕手臂和衣服上蹭。
意識到這個問題後,江熾抬手摸了摸夏枕的後腦勺:“我頭發濕,你待會衣服都沾濕了。”
他說著就要把夏枕拎開。
然後,拎都拎不動……
夏枕緊緊抱著他不撒手。
江熾驀地就笑了:“還抱上癮了啊。”
夏枕畢竟生來就臉皮薄,聽江熾這麼一說,耳朵一熱,趕忙鬆手,低著頭趕快往後退了下身子。
江熾見她這樣子,悶笑了聲。
夏枕因為剛才受了驚嚇,唇色到現在還沒恢複過來,透著一股蒼白乾澀感。
江熾目光落在上頭,習慣性伸手到夏枕唇角邊,拭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