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一班接下來這節課是生物課, 講台上的老師放映著PPT, 講解基因分離定律。
夏枕腦袋有點發暈, 上一節課下課時劉楚歐跟她講的事跟黏在腦子裡似的, 甩都甩不開。
生物老師是個戴著眼鏡,稍微有點胖的女老師, 麵目看著挺和藹的,平時也好說話, 她以前帶過的班級生物成績都比其他生物老師好, 所以學校才會讓她來教火箭班生物。
夏枕看著講台上的老師, 輕搖了搖頭,甩掉腦子裡的煩惱。
他們兩個約好的, 談戀愛不要影響學習。
夏枕又想了遍江熾的話,拿個書本擋住自己的臉, 偷偷甩甩腦袋眨眨眼睛,也真的沒有去想那事了。
四十分鐘的課程眨眼間便結束,生物是夏枕的優勢科目, 所以一整節課聽下來夏枕毫無壓力。
沒一會兒許洛洛拿著兩個水杯從教室前頭的飲水機打水回來,回到座位後把夏枕的水杯放她桌角。
“去廁所嗎?”
夏枕正好把剛才上課時老師講的一個重點記好, 便放下手頭的筆:“走吧。”
女生廁所一到下課人擠人的, 大多數都是結伴而來,青春時期就是這樣, 女生的友誼建立在一起去吃飯一起上廁所一起八卦的基礎上, 單純而美好,不受心機紛擾。
夏枕和許洛洛匆匆洗了個手後就從女洗手間裡擠出來了。
雖已入春, 但空氣裡還滿是陰涼。
校園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綠意盎然起來,但有些沒來得及跟上生機腳步,仍是一派蕭索寂寥的景象。
這天倒是出了太陽,摻在清冷的空氣裡,吸一口進肺裡,太陽味的空氣刺激得人胸腔一激靈。
許洛洛到走廊的時候猝不及防打了個噴嚏,吸吸鼻子:“臥槽是真的冷,怎麼那麼冷啊沃日。”
夏枕不扛凍,細挺的鼻尖被凍得微微發紅,兩個人擠到走廊邊一塊陽光照得到的區域。
站了沒一會兒就暖烘烘的,高一的教室都在教學樓一層,直對著校道。
“枕枕你也彆想太多,”許洛洛道,“或許學長隻是因為不想讓你難過才不跟你說的呢。”
“嗯,”夏枕點點頭,“我沒有怪他。”
現在還不知道他是什麼態度,她不想胡思亂想。
校道上學生來來往往,上完體育課回教室的和正準備去上體育課的,人流逆向交彙,說說笑笑。
夏枕一眼就看到了林希芋他們那幫人,男孩子們意氣風發,邊小跑邊噠噠地拍著籃球,笑聲爽朗,正往操場那邊去,估計下節課是體育課。
但夏枕沒有在這個固定的小團體裡看到江熾,他不在。
許洛洛也看到了林希芋他們:“我發現那個叫林希芋的學長,長得還挺好看。”她說著轉身,手臂往後擱在走廊石護欄上,“我以前一性格挺直白的小學同學,現在在高一九班讀,前幾天我看她發了條朋友圈,照片就是林希芋學長,說一個月內要把林希芋學長追到手。”
夏枕:“然後呢?”
許洛洛看了她一眼:“這不還沒一個月呢,現在還追著。”
說著許洛洛嘖了一聲:“誒枕枕,我突然有點好奇學長找朋友是不是都看臉的啊,怎麼他們一群人一個個的長得都不賴。”
經許洛洛這麼一說,夏枕才反應過來,想了一下,好像……的確是那麼回事。
“關鍵是他們還都是計算機大神,服了服了,有顏值還高智商,”許洛洛佯裝歎氣一聲,“唉,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特彆是江熾,長得那麼好看,還是一計算機天才。
全國信息學競賽主要考察的是編程能力和算法知識,不是中學生學習的東西。
這種大學學習都讓人腦袋疼的東西,人家從小就會了,而且,無人能匹敵。
許洛洛甚至懷疑江熾就算是去考數學奧賽,都能考個好成績。
剛說完,她一轉頭就看見走廊轉角處晃過來一個身影。
夏枕還在看著綠植衝天的校道出神,許洛洛趕緊伸手推了推她的手臂。
“枕枕,快,有人來找你了。”
“啊,什麼?”夏枕回過頭看許洛洛。
許洛洛朝那邊抬了抬下巴,笑得意味不明:“喏,你男朋友來找你啦,我先進去啦。”
夏枕回過頭就看到江熾朝這邊走來。
少年身高挺拔,手插西褲兜裡,走姿閒散,渾身帶著股從容不迫的慵懶勁兒。
耀眼得讓人第一眼就移不開眼。
直到江熾在自己麵前停下,夏枕還是盯著他看。
江熾咧嘴一笑,揉了把她的腦袋:“擱這吹冷風呢。”
這外頭是有點風,但有太陽吹起來就不是那麼冷。
夏枕抬手指了指摸不著的陽光,有點認真:“我曬太陽。”
江熾一見她就想笑,特彆還是這麼一本正經地跟他說話的時候。
“曬曬太陽補補鈣。”江熾說,“正好你缺鈣。”
夏枕沒有主動找江熾問早上那事,覺得江熾自有分寸,想告訴她了自然會告訴她。
以他們兩個現在的關係,要是自己現在一上來就問,會像是質問。
夏枕這邊還在出神著,江熾那邊卻是先開口了。
“對了,我找你說個事。”
夏枕一抬眼,就看見江熾唇邊噙著笑。
有點小得意,誌在必得,卻又有點不正經,吊兒郎當的。
“什麼?”
江熾看著夏枕:“我參加信息學奧賽的事,你知道了吧。”
夏枕一愣:“你……怎麼知道?”
江熾哼笑一聲,又忍不住摸了把她的腦袋:“看你這魂不守舍的樣子,就知道你肯定知道了。”
的確是這樣,幾乎每一次小心理都會被他看透,夏枕臉有點熱,嘴硬小聲嘀咕:“你才魂不守舍呢。”
江熾聞言挑眉,沒個正形地湊到夏枕的耳蝸旁。
“對啊,我的確是魂不守舍,”他若有似無哧笑一聲,“我這不就從小魂不守舍到大嗎?”
夏枕頓覺耳朵一熱,羞得不行。
這外頭來來往往的都還是人呢,江熾也沒有很放肆,看她這樣子,唇角勾了下不逗她了,直起了身子。
江熾轉過身子跟夏枕並排站著。
“我聽說,你拿了信息學奧賽一等獎。”靜了一會兒後,夏枕唇微動,“保送清華了。”
從她嘴裡聽到‘聽說’這倆字,江熾心裡有點不是滋味。
他撇過頭去看夏枕:“早上結果剛下來的時候我本來準備親自跟你說的,但被老班給叫走了,一時脫不開身。”
江熾班主任姓高,是個十分和藹的大叔,跟學生關係都不錯,平時也開得起玩笑,生生把班級氛圍營造成了活潑開朗一家人。
但班主任跟學生關係好這並不代表他就對學生不嚴格,相反他在學習這方麵抓得特彆緊,平時你跟他開玩笑可以,但學習上不能含糊,所以江熾他們班上高三以來,全班總平均分和各科平均分都有所提高。
這次江熾拿了個全國一等獎可把高老師給高興壞了,成績下來的時候高老師就立馬跑到教室裡把江熾給喊了出來,激動到臉紅語無倫次,說江熾是他從以前到現在帶過的唯一一個因為得獎保送清華的學生,高老師雖然對人人都好,但還是很惜才的,實在激動到江熾都不好意思打斷他。
所以江熾錯過了第一時間和夏枕說自己拿獎的事。
“你上一年去參加的吧。”夏枕突然說。
江熾沒說話,知道她接下來還有話說。
“可我不知道。”夏枕能做到體諒江熾,但要說完全不介意江熾從頭到尾瞞著她,也不可能。
誰談戀愛的時候喜歡被對方瞞著,明明是關於自己最親密的人的事,自己卻是最後知道的那一個。
江熾就那樣偏頭靜靜聽著夏枕講,默了一會兒後,他聲音沒了之前的懶散。
“夏枕,”江熾聲音低磁,難得地帶上了正經,“事情結果沒有百分百確定之前,我不會跟你說。”
“雖然我有自信,但要是萬一,我是說萬一真的出了點狀況,我沒得獎沒上清華,你要是失望了怎麼辦。”
夏枕一愣,她完全沒料到江熾瞞著她是因為這個原因。
江熾正經話一說完,又恢複了往常的懶散模樣,聲音輕鬆了不少。
“所以啊,事情沒出定論之前,我寧願你什麼都不知道。”
不用每日替他擔心著。
夏枕很久都沒有說話,心裡微微泛酸,又夾雜著甜。
到上課鈴聲響起的時候她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